5
日子又平静地过了半月，我身子已大好。
东宫的聘礼早已清点入库，宫中派来的教习嬷嬷也开始教导我礼仪规矩。
这日，我正在房中临帖，仙桃气呼呼地从外面进来，压低声音道：
「小姐，外面都在传，说状元郎要娶那个冯香香了！」
笔尖微微一颤，我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无太多意外。
果然，未及傍晚，程砚便登门了。
他被引到花厅，我进去时，他正负手站着，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钰儿。」
「程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我在主位坐下。
他似乎被我这般疏离的态度噎了一下，才艰难开口：
「钰儿，我今日来，是有一事要与你商议。冯伯父……就是香香的父亲忽染重疾，只怕……时日无多了。」
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神色，见我毫无动容，只得继续道：
「冯伯父走前唯一的心愿，便是看到香香能有个好的归宿，以免她日后受人欺凌。我……我思来想去，这份责任，终究还是要落在我肩上。」
「哦？」我轻轻拨弄着茶盏，「程公子打算如何？」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要娶香香过门。」
花厅里静了一瞬。
他像是怕我误解，急忙补充：
「钰儿，你千万莫要多想，我此举绝非出于私情，全然是为了报答冯家当年的救命之恩！若非冯伯父，我早已命丧黄泉，又何来今日的状元及第？此恩重于泰山，我绝不能让冯伯父带着遗憾离去，否则我良心难安，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他说得慷慨激昂，仿佛自己是那戏文里舍身取义的英雄。
「所以，」我抬眼静静看着他，「程公子是不打算履行当初说要娶我的承诺了？」
程砚被我问得一怔，脸上掠过一丝狼狈，但很快又被他自己那套强大的逻辑自洽了：「钰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非背弃承诺，我只是……只是形势所迫。你放心，香香她入门只是妾室，你才是我要明媒正娶的正妻！」
他还试图让我觉得这是一桩好事：「香香性格最是柔和温顺，她定会敬你爱你，绝不会与你相争。待我迎她过门，安了冯伯父的心，我便立刻筹备你我的婚事，风风光光娶你进门，绝不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沉默片刻，我缓缓起身。
程砚期待地看着我。
我走到他面前，迎着他那目光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祝程公子与冯姑娘，鸾凤和鸣，百年好合。」
说完，我毫不留恋地走出了花厅。
6
自那日后，我便甚少出门，只在府中安心待嫁。
偶尔得闲，也会有些忐忑地想起那位即将成为我夫君的太子殿下。
我与太子赵辰其实并无太多交集。
年少时因父亲官职之故，曾在宫中见过几面。
印象里，他是个眉眼精致却颇为顽劣的小少年。
除此之外，便是后来遥遥听闻他如何聪慧，如何得陛下看重。
至于他为何会在众多京中贵女中选中我，我始终不得其解。
或许真如外界所传，是被太后逼得急了，随手一指，便定下了我。
于我而言，这桩婚事就像是一个能让我逃离过去的避风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