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些「我并无大碍,程公子不必挂心。」或是「程公子知恩图报,是君子所为。」这类替他开解、也宽慰自己的话。
可这一次,我只是靠着引枕,一言不发。
长时间的静默让程砚有些不悦。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上一丝责备与不耐:「钰儿,你今日为何这般沉默?莫非还在为落水之事怨我?香香她……」
他又要开始了。
那套我早已能倒背如流的说辞,像是早已准备好的戏文,只待开场。
我假装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继续说:「你要明白,我将来要娶的人是你,香香只是妹妹,钰儿,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不知足?呵呵,他竟说我不知足。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大的喧哗声,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程砚的眉头紧锁,显然被打扰了开导我的兴致,不悦道:「外面何事喧闹?」
我的贴身丫鬟仙桃恰巧端药进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听到程砚发问,脱口而出:「回程公子,是太子殿下派人来给我们小姐下聘礼了!浩浩荡荡的,满街都是箱笼。」
「太子下聘?」程砚怔了怔,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自顾自地点头:「太子殿下要娶你嫡姐?李尚书嫡女的身份,倒也确实堪配。」
他竟以为太子要娶的是我那姐姐。
仙桃心直口快,一听这话立刻急了,声音拔高了几分:「什么呀!才不是大小姐!太子殿下要娶的是我们二……」
「仙桃!」我赶紧出声制止。
程砚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什么:
「钰儿,你且安心,等太子与你姐姐的婚事落定,我们再谈我们的婚事也不迟。」
我心中冷笑,他还在自顾自地安排,以为我仍在痴等他来迎娶。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放心,虽然如今这京中很多官员都盯着我这乘龙快婿,其中也不乏身份尊贵的嫡女,但我既许诺娶你,便绝不会因你庶出的身份而辜负你。」
他顿了顿继续说:「只是眼下,我定然要先在京中为香香觅得一户稳妥的好人家,安顿好她,才能安心筹备我们的事。恩情未报,我实在于心难安。」
若是过去,听到他要先安置好冯香香才肯娶我,我定会心急如焚,委屈难言。
从小到大,我想嫁的人唯有他一个,及笄之后便日夜盼着能成为他的新娘。
可如今,听着他这番深明大义的安排,我心如止水,甚至觉得有几分荒谬可笑。
我抬起眼,淡淡地笑了笑,轻声应道:
「好,一切都听公子安排。」
他见我如此乖顺,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3
自那日之后,程砚再未来探望过。
嫡姐李玥日日都来陪我说话解闷。
我与姐姐虽是异母所出,但她性情温婉豁达,母亲亦是宽厚之人,自小待我极好。
在这尚书府中,父亲从不偏袒,待我们姐妹一视同仁,并无寻常官宦人家那般严苛的嫡庶之分。
这日,姐姐见我气色稍好,便提议带我出去透透气。
我知她是为我着想,便笑着点头应了。
京城街市繁华喧闹。
姐姐细心,知我病体初愈不易劳累,并未走远,只是在御前大街逛了逛,挑了些首饰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