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声是林薇记忆里最温柔的摇篮曲。
她出生在沿海的小渔村,咸涩的海风浸润了她生命的每一个角落。父亲是渔民,母亲经营着村里唯一的小卖部,日子不算富裕,却充满了简单的幸福。每当夕阳西下,父亲扛着渔获归来,总会用粗糙的手掌抚摸她的头顶,递给她一枚被海水磨得光滑的奇异贝壳。
“大海给予我们一切,”父亲常说,“但也需要我们敬畏。”
林薇十九岁那年离开家乡去城市读书,最终成为一名海洋生物学家。如今三十岁的她,带着对故乡的思念回到这里做研究,却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世界末日的开端。
天空已经连续一周呈现一种病态的昏黄色。电视里的专家们争论不休,有的说是罕见的大气现象,有的预言即将到来的超级风暴,但没有一个人能给出确切的解释。
只有村里的老人们沉默地望着海平面,脸上的皱纹里镌刻着不安。
“海水呼吸的方式不一样了。”林薇儿时邻居陈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前望着远处的海,“它在吸气,吸得很深很深。”
林薇尝试用科学解释这种现象,监测设备显示海平面确实在异常下降,比她记录过的任何一次退潮都要剧烈。但她无法解释原因,所有的科学模型在这一周来的海洋异常面前全都失效了。
那天下午,林薇开车前往海岸线的最新观测点。经过村口时,她看到了周磊——她高中时的前男友,如今是本地的一名消防员。他正帮着老人们加固窗户,搬运物资。四目相对时,两人只是点了点头,多年来的隔阂依然横亘其间。
“听说你要来,没想到是真的。”周磊先开了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
“临时研究任务。”林薇简短回答,不愿多作解释。
周磊擦了擦额角的汗,“气象局发了预警,说可能有史无前例的风暴,建议沿海居民撤离。”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帮忙,不先准备自己撤离?”
周磊望向远处的海平面,眉头微蹙,“我是应急人员,不能走。再说...”他停顿了一下,“我答应过你父亲照顾你。”
林薇的心猛地一缩。父亲五年前因心脏病去世,没能看到她获得博士学位的光荣时刻,这是她永远的遗憾。
“我能照顾自己。”她转身欲走。
“小薇,”周磊叫住了她,“这次不一样,我感觉不好。如果你非要去看海,答应我尽量往高处走。”
林薇点了点头,驱车离开。后视镜里,周磊的身影越来越小,却依然站在原地望着她的方向。
到达观测点时,林薇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海水退到了难以置信的远方,露出了从未见过天日的海底。礁石、沉船残骸、甚至是一条古老的海底小路全都暴露在空气中。鱼虾在新露出的泥滩上挣扎跳动,许多人拿着桶和袋子,兴奋地捡拾着大海突如其来的“馈赠”。
林薇的心中警铃大作。这景象莫名熟悉,然后她想起了——父亲曾经讲过的故事,1934年那场罕见的大退潮,紧接着就是毁灭性的海啸。
她抓起测量设备,数据令人心惊:海平面在短短一小时内又下降了近五米,这是完全违背科学常识的现象。
“快回去!”她向那些捡海鲜的人喊道,“海水可能会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