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下游突然传来惊恐的尖叫。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段约十丈长的堤坝轰然倒塌，浑浊的江水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而出，瞬间吞没了数十个窝棚。
“救人！快救人啊！”石敢嘶喊着，第一个冲向决口处。
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夫差铁青的脸色。他死死攥着拳头，看着刚刚贯通的渠道被洪水撕裂，看着民夫们在水中挣扎呼救。
“大王，是否先暂停工程，救治伤员？”伍子胥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台下，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
夫差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工程不能停。调五千兵士加固堤防，死者家属赐粟米一斗，伤者半斗。”说完，他转身走下高台，紫绮披风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伍子胥望着他的背影，又看向正在洪水中挣扎的百姓，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
石敢在洪水中奋力游着，救起一个又一个落水者。他的手臂早已失去知觉，全凭本能地在行动。当他最后一次潜入水中，救起一个小女孩时，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临时搭起的医棚里。妻子正守在一旁，眼睛哭得红肿。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她哽咽着说，“渠水已经控制了，大王下令三日后继续开工。”
石敢艰难地坐起身：“那个小女孩……”
“她没事，已经被父母接走了。”妻子端来一碗稀粥，“吃点东西吧。”
石敢接过碗，却没有食欲。他望向窗外，看到新一批民夫已经在监工的驱赶下走向工地。号子声再次响起，与伤者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三天后，工程再度全面展开。这一次，夫差调来了更多的士兵监工，处罚也更加严厉。稍有懈怠便是鞭刑，敢有怨言者当场斩首。
石敢因为熟悉水性，被任命为一个小工头，负责监督一段险工的处理。他每日泡在水中，指挥民夫打下木桩，铺设防冲的竹笼。
一个雨夜，石敢正在巡查堤防，忽然看见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在堤坝上挖掘。他悄悄靠近，听到他们的对话：
“快点挖，等水位上涨，这段堤必垮无疑！”
“可是下游还有我们的乡亲……”
“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工程延误，大王就无法北上伐齐，越国就有机会复仇！”
石敢心中一震，这些人竟是越国奸细！他正欲呼喊卫兵，却突然犹豫了。若是堤坝溃决，工程延误，或许真的能阻止大王北上，避免更多战争……
就在这时，一个奸细发现了石敢，猛地扑了过来。两人在泥水中扭打在一起，其他奸细见状，纷纷跳入水中逃窜。
打斗声引来了卫兵，奸细被制服了。石敢却站在雨中，心中五味杂陈。
次日，夫差亲自审问了奸细。得知越国已经蠢蠢欲动，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加速工程！”他下令道，“三个月内，必须全线贯通！”
于是，工地上开始了日夜不休的赶工。民夫们轮班作业，火光通明如昼。伤亡人数日益增加，但无人敢抱怨。
石敢看着这一切，心中越发沉重。他开始理解伍子胥的担忧，明白这位老相国为何一再劝阻大王。但一切都太晚了，工程已经进行到大半，就像离弦的箭，再也无法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