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邪窑惊魂

景德镇边缘的瓷土镇,藏在连绵的青山褶皱里。镇外的昌江浑浊如泥,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瓷土碎屑,却偏偏滋养出全国最细腻的 “高岭土”—— 捏在手里像婴儿的肌肤,晒干后敲碎,能看见细密的云母光泽。镇上的龙窑烧了三百年,最长的一窑火曾连烧四十九天,火光映红了昌江的水面,连下游的渔船都借着光撒网。可镇西头那座老龙窑,自民国三十七年那场大火后就废弃了,青砖窑身爬满枯萎的爬山虎,藤蔓粗得像蛇,缠着窑口的砖缝,风一吹,枯叶簌簌掉落,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窑壁。

近来这窑却邪门得很。每到子夜,窑口就会亮起诡异的火光 —— 不是正常窑火的橘红,而是透着死寂的暗红,像凝固的血,火苗窜得丈高,却没有丝毫暖意,连附近的野草都冻得发僵。更骇人的是火光里混着女子的哭声,哭腔凄厉,还裹着瓷器碎裂的脆响,顺着山谷飘进镇里,听得人头皮发麻。有晚归的瓷匠说,曾看见火光中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影子,头发被火燎得焦黑,手里捧着个破瓷碗,碗沿滴着红釉,像血。

更离奇的是镇上的瓷窑。不管瓷匠们用什么釉料,青花、霁蓝、豆青,出窑后瓷器表面都会沾着淡红色的釉痕,星星点点,像是溅在上面的血点。用指甲一刮,釉痕不仅不掉,还会闻到一股烧焦的头发味,指尖能沾到细碎的黑色粉末 —— 那是人的毛发碳化后的残渣。有性子急的瓷匠把瓷器泡在清水里反复搓洗,可釉痕像长在瓷胎里似的,越洗越艳,最后整只瓷器 “嘭” 地裂开,碎片断面里嵌着细小的毛发,根根分明,看得人浑身发寒。

林羽和阿福背着行囊走进瓷土镇时,镇口的老槐树下围满了人,圈子中央,穿粗布衫的老瓷匠王阿公正红着眼摔瓷器。“嘭!嘭!嘭!” 青花瓷碗在青石板上碎裂,瓷片飞溅,上面的红釉格外刺眼,像泼了一地的血。最诡异的是,碎片落地时竟发出细碎的女人叹息声,若有若无,混在风声里,听得人群里的妇人纷纷捂紧孩子的嘴。

“造孽啊!这窑是被邪祟缠上了!” 王阿公的手都在抖,手里还攥着半只没摔碎的碗,碗沿的红釉正慢慢晕开,“我孙子昨天摸了这碗,今天就说头皮发麻,头发一掉一大把!”

2 焚魂之谜

镇长许文山挤开人群,面色惨白得像未上釉的瓷胎,鼻梁上架着副断了腿的老花镜,用麻绳缠着。他手里攥着块烧变形的粗瓷片,瓷片边缘焦黑卷曲,中间嵌着一缕碳化的发丝,发丝还保持着生前的卷曲弧度:“道长,您可算来了!县上的先生来了三个,头一个刚到窑口就晕了,后两个连夜卷铺盖跑了!这龙窑邪门得很!上周张三去窑里取早年存的老瓷,再也没出来,第二天只在窑口找到这半块瓷片,上面的头发…… 是他的!”

阿福抱着紫檀木盒,刚靠近龙窑方向,就觉得脸颊发烫,像是有火在烤,可空气里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着阴森的寒气,冻得他鼻尖发红。他掏出罗盘,铜制的指针刚露出来就疯狂转动,发出 “嗡嗡” 的震颤声,指针尖端泛着暗红的光,像被火烤过,连铜壳都变得烫手,烫得他赶紧松手:“师傅,这窑里的怨气太重了,是焚魂的凶气!比锁龙寺的佛头、镜花镇的古镜都要浓烈十倍!指针都要被烧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