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山谷里的风突然停了,连虫鸣都消失了。龙窑方向传来 “轰隆” 一声闷响,像是窑顶塌陷,震得工房的窗户都在颤。二人冲出去,只见窑口突然亮起熊熊火光,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却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着刺骨的寒意,烤得人皮肤发紧,像是被冻住的火。
火光中,一个穿蓝布衫的女子身影渐渐清晰。她的蓝布衫是当年流行的样式,领口绣着细小的莲纹,却被火烧得破烂,右袖完全脱落,露出的胳膊上布满烧伤的疤痕,皮肤开裂,像干涸的瓷土。裙摆沾着潮湿的瓷土,沉甸甸地拖在地上,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带着红釉的脚印。她的头发大半被火燎得焦黑,纠结在一起,剩下的几缕垂在胸前,沾着火星,却烧不化。最骇人的是她的脸,半边皮肤完好,清秀的眉眼依稀可见,另一半却烧成了焦黑的瓷胎,裂纹从眼角蔓延到下颌,像碎裂的瓷器。
她手里捧着一只未烧好的瓷碗,碗坯是刚和好的高岭土,还带着湿润的光泽,碗沿却沾着血红色的釉料,釉料顺着碗壁往下淌,滴在地上,瞬间凝成红色的瓷珠,圆润光滑,像上好的玛瑙。
“我的釉方没错…… 为什么要烧我……” 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瓷器里钻出来的,捧着瓷碗的手突然开始碎裂,化作细小的瓷片,纷纷掉落,露出里面青白色的骨头,骨头上还沾着未烧透的釉料,“你们是来帮许家的?和当年那些帮凶一样?”
阿福盯着她腰间的荷包,荷包是用细棉线绣的,边缘已经碳化,上面却还能看清绣着极小的 “黛” 字,笔法娟秀,与镇史馆里沈青黛的绣品笔迹一模一样 —— 当年沈青黛为了区分自己的绣品,总在角落绣上极小的名字缩写。“师傅!她是沈青黛!许镇长手里的瓷片,就是她捧着的这只碗碎的!碗沿的红釉纹路都一样!”
沈青黛突然尖啸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像瓷器划破玻璃,震得人耳膜发疼,工房的瓷坯纷纷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毛发。窑火瞬间暴涨三丈高,无数沾着红釉的瓷片从窑口飞出,像暴雨般朝着二人扑来。瓷片边缘锋利如刀,带着灼烧的温度,在空中划出红色的轨迹,每片瓷片上都映着沈青黛扭曲的脸。
4 祭红之殇
林羽迅速抽出桃木剑,剑身泛着淡淡的红光,剑身上的太极纹路在火光中流转。他脚踏七星步,剑随身走,将袭来的瓷片一一斩断,桃木剑的金光与红釉相撞,迸出火星,落在地上的瓷片瞬间融化,变成一滩红色的黏液,散发着焦糊味:“沈青黛,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烧你的是许家先祖许敬山,还有被他煽动的村民,与现在镇上的瓷匠、无辜的孩子无关!你何苦牵连旁人?”
“无关?” 沈青黛的身影在火中扭曲,变得忽明忽暗,时而清晰,时而化作一团火雾,“许家抢了我的釉方发家,用我的尸骨当窑基,加固龙窑!这镇上的每片瓷土,都沾着我的血!” 她猛地指向镇中心的许家大宅,大宅的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在夜色里格外醒目,灯笼的光透过火光,竟变成了诡异的红色,“他们现在还在烧我的釉方,用活人的血当釉料,烧所谓的‘血祭红’!上周那个叫张三的,就是发现了他们在窑里藏尸体,被许文山推进窑里灭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