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瓷片,瓷片上的红釉沾在指尖,带着黏腻的触感,像没干透的血。他凑近鼻尖轻嗅,一股混杂着焦糊味、血腥气与瓷土腥气的气息钻进鼻腔,刺激得他眉头微皱。指尖用力一捻,红釉下的瓷胎竟泛着淡淡的粉色,那是人体血肉与瓷土高温融合后的痕迹。
他抬头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龙窑,窑身依山而建,像一条伏在山间的黑龙,窑口黢黑如墨,隐约有红光在里面跳动,像一只睁着的血眼。“民国三十七年,这里出过一桩焚窑案。” 林羽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镇上最有名的瓷匠沈墨卿,有个女儿叫沈青黛,天赋极高,十七岁就敢改官窑的釉方,想烧出失传三百年的‘祭红’釉。”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用锦缎包裹的旧瓷片,锦缎是暗蓝色的,边缘绣着细小的莲纹,是出发前托景德镇档案馆的老友借来的。旧瓷片比拇指略小,上面的缠枝莲纹笔触细腻,花瓣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釉色是纯正的霁蓝,却在花瓣根部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这是沈青黛生前烧的最后一批瓷器碎片,纹样和她绣品上的一模一样。当年许家先祖许敬山是官窑管事,见她的釉方有奇效,又怕她坏了官窑的规矩,就说她的釉方‘通妖’,以‘妖女祸乱瓷业’为由,煽动村民把她推进龙窑活活烧死,连尸骨都和瓷器融在了一起,窑火三天三夜没灭。”
许文山的脸色更白了,往后退了半步,撞到身后的村民,老花镜滑到鼻尖:“道长,这都是陈年旧事了,许家…… 许家早就不掺和烧瓷的事了,现在只做些瓷土生意。”
“是吗?” 林羽瞥了他一眼,目光锐利如刀,“那你领口沾着的红釉,是怎么回事?这是‘祭红’釉特有的配方,含着氧化铁与氧化铜,寻常瓷土生意可碰不到。”
许文山慌忙捂住领口,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3 怨火重生
林羽没再追问,只是将旧瓷片收好:“她的怨气凝在窑火里,附在瓷器上出来索命。那些红釉是她的血,碎瓷里的毛发是被她缠上的受害者,再拖下去,整个镇的瓷窑都会变成索命的工具,所有接触过瓷器的人,都会被她的怨气缠上。”
当晚,二人守在龙窑外的破窑工房里。工房是当年沈墨卿的作坊,屋顶漏着洞,月光顺着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房里堆着废弃的瓷坯,上面落满灰尘,有的瓷坯已经裂开,里面竟嵌着细小的毛发。墙角的瓷轮还能转动,阿福用手拨了一下,瓷轮 “吱呀” 转动起来,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像有人在磨牙。
“师傅,这地方太邪门了。” 阿福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八卦阵,将三枚雷击木符牌摆在阵眼,又把婉娘的银镯、陆晚晴的苗银项圈,还有翠儿留下的檀香木片放在中间,“这些法器沾过冤魂解脱的灵气,应该能镇住这里的阴气。”
林羽点点头,盯着窗外的龙窑,窑口的红光比白天更盛了,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里面盯着。“沈青黛的执念比我们想的更深。她不仅恨许家,更恨自己的釉方被污蔑,毕生心血被践踏。她要的不是简单的复仇,是证明自己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