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络。不知是谁把话题引到了程屹身上。
“程博士，不得了哇！当年就是学神，现在更是吾辈楷模！” 一个男同学大着舌头拍他肩膀，“就是一点，人生不完美！你说你，长得人模狗样……啊不，一表人才，事业又成功，怎么到现在还单着？要求太高了吧？”
众人哄笑，纷纷附和追问。
程屹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任由他们打趣，并不急着回答。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转着面前的酒杯，透明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漾开细碎的流光。
等笑声稍歇，他才抬了抬眼，透过镜片扫过全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没什么要求。只是在等一个答案。”
包厢里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起哄和猜测。
“等答案？等什么答案？哪个姑娘这么狠心，让咱们程大学神等这么多年？”
“就是！说出来，我们帮你批判她！”
他只是摇头，笑意浅淡，不再多言。那笑容背后，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固执。
林溪坐在喧闹的边缘，心脏却像是被那只转着酒杯的手轻轻攥住了。她低下头，假装去夹很远处的菜，筷子尖却微微发颤。
那个被擦掉一半的“喜”字，毫无预兆地撞回脑海，墨迹淋漓，触目惊心。
聚会散场时，已是深夜。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城市浸在一片湿漉漉的霓虹光晕里。
大家站在酒店门口互相道别，安排顺路的人拼车。
“林溪，你住哪个方向？”有人问。
林溪报了个小区名字。
“哎，巧了！”李明喝得有点多，嗓门很大，一把拉过程屹，“程博士好像跟你顺路！让他捎你一段！护花使者，必须到位！”
程屹被推得往前一步，站定在林溪面前。雨丝沾湿了他的镜片，他摘下来，用指尖擦拭。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双眼睛看向她，深邃得像夜海。
“方便吗？”他问，声音被夜雨衬得有些低沉。
林溪心脏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麻烦你了。”
出租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平稳行驶，车窗外的世界光怪陆离，模糊不清。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雨刮器规律工作的轻响，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十年光阴压缩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压得林溪几乎喘不过气。她紧紧靠着车门，目光僵直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蜷缩在膝盖上。
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关于工作，关于生活，像所有久别重逢的老同学那样。
但他没有。他只是沉默地坐着，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安静。
直到车子缓缓停在她租住的小区门口。
“谢谢。”林溪低声道，伸手去开车门，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姿势。
“林溪。”
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很轻，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绊住了她的脚步。
她动作顿住，僵硬地回过半個身子。
程屹不知何时也下了车，站在另一侧车门边。细雨温柔地落在他发梢、肩头，晕开细微的水痕。路灯昏黄的光线从他身后照来，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面容却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