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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的冬夜,朔风如刀,刮过千仭绝壁,发出呜呜咽咽的厉啸,仿佛上古神祇在幽暗深渊中不甘的叹息。雪,不是早已飘落,而是被狂风卷成一片混沌的白雾,狂暴地抽打着玉柱峰腰这方小小石坪上孤零零的院落。丹房内,灯焰如豆,在穿隙而入的凛冽寒气中惊惶摇曳,将我的身影,连同对面闭目垂帘、须发皆白的师父守玄真人的身影,一同扭曲、放大,投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两个在亘古洪荒中挣扎的幽魂。
腊月,子时。正是阴极阳生、一阳来复的微妙时刻。师父曾言,此乃天地间生机萌动、最利采炼先天元炁的关口。
我盘坐蒲五心团,朝天,竭力收束心神。意念沉入脐下三寸那片幽深的虚空——气海丹田。按照师父传授的“凝神寂照”法门,心神如烛火,小心翼翼地“观照”着那片虚无。渐渐地,一种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如同深埋地底的熔岩,开始在意念的聚焦下缓缓汇聚、萌动。这便是人身一点至精至纯的元阳祖炁,炼丹的根本大药——精。
“炼精化气,贵在真意绵绵,勿忘勿助……”师父低沉的声音,如同古寺铜钟的余韵,穿透呼啸的风雪,稳稳地送入我耳中,带着一种抚平万籁的宁静力量。
我依言而行,意念如春蚕吐丝,轻柔而持续地缠绕、包裹住那团渐趋温热的“精”意。心神之火,无形无质,却在内景中熊熊燃起,煅烧着这生命的本源物质。时间在绝对的专注里失去了刻度。不知过了多久,那团温热的“精”意,仿佛在真火熔炼下发生了质变,骤然变得活泼、灵动、充满向上蒸腾的沛然之力!一股暖流,如同破土而出的地脉温泉,自下丹田汩汩而生,带着勃勃生机,沿着脊柱正中的督脉,开始向上奔涌!这便是“气”,由“精”所化,生命能量的初阶形态。
然而,就在这股初生的“气”流,带着昂扬之势,试图冲过背后督脉上那宛如天堑的第一道雄关——尾闾穴时,异变陡生!
一股尖锐至极、如同烧红钢针猛然刺入骨髓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下丹田深处炸开!那刚刚凝聚成形、活泼向上的“气”感,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瞬间溃散、崩塌痛如同!剧冰冷的毒蛇,沿着脊椎疯狂噬咬蔓延,全身的筋骨皮肉都仿佛被这股失控的能量撕裂、扭曲!冷汗瞬间浸透单薄的棉麻中衣,冰寒刺骨。我身体猛地一颤,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噗——”
红的淤一口暗血喷溅在冰冷粗糙的青石地面上,迅速凝结成一片刺目的暗冰,在摇曳的灯焰下反射着诡异的光。
“明心!”丹房的门被猛地推开,裹挟着刺骨的雪沫。两道身影如电闪入。冲在前面的男子身形挺拔如崖壁孤松,正是大师兄云松,他脸上惯有的温和从容被惊急取代,一步抢到我跟前,宽厚温暖的手掌已闪电般抵住我剧烈起伏的后心命门穴。一股醇和浑厚、如同山间暖泉般的真气,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源源不断渡入我体内,强行压制住那几乎我撕裂要将的紊乱气机。
紧跟其后的是师姐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