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款是,温景然。

许知意笑了笑,把明信片收了起来。

温景然,是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他是一个来采风的画家。那天,他坐在她的花店门口,画了一下午的向日葵。

后来,他们就熟了。

他知道她看不见,也知道她曾经不能说话。

他没有问过她的过去。他只是陪着她,给她讲外面的世界,教她用耳朵,用心,去“看”风景。

一年前,他去了瑞士进修。

他们一直保持着通信。

他会给她寄来世界各地的明信片,告诉她,他看到了什么。

许知意走进里屋,把明信片,放进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里。

盒子里,已经有厚厚的一沓了。

下午,花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

“欢迎光临。”许知意习惯性地开口。

没有回应。

她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面前。

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烟草味,混着冷冽的松木香。

这个味道……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知意。”

那个她刻在骨子里,又拼命想要忘记的声音,响在耳边。

沙哑,疲惫,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许知意放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攥紧。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转过身,对着声音的方向,露出一个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她开口了。

她用那把陌生的,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对他说了话。

严隋浑身一震。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裙子,头发松松地挽着。她瘦了,也白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安然而立。

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尤其是,她开口说话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用手语,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哑巴了。

“你不认识我了?”他的声音,艰涩无比。

许知意脸上的笑容不变。

“抱歉,先生。我眼睛不方便,记不住客人的样子。”她顿了顿,“如果您不买花的话,麻烦让一下,我还要做生意。”

她说完,就想绕过他,去整理花架。

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手,滚烫,像烙铁一样。

“许知意!”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她的名字,“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这三年来,他找她找得快疯了。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查遍了所有的城市。

没有。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甚至一度以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每天都活在悔恨和痛苦里。

他不敢闭上眼,一闭上眼,就是她躺在手术台上,那张苍白无色的脸。

他戒了烟,戒了酒。

他和蒋暖,也早就分了手。

蒋暖拿着他给的一大笔钱,出了国。那双本该属于许知意的眼睛,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和找她。

今天,他只是路过这个小镇,无意中,看到了这家花店的名字。

“知意花房”。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

他朝思暮想了三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