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是,温景然。
许知意笑了笑,把明信片收了起来。
温景然,是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他是一个来采风的画家。那天,他坐在她的花店门口,画了一下午的向日葵。
后来,他们就熟了。
他知道她看不见,也知道她曾经不能说话。
他没有问过她的过去。他只是陪着她,给她讲外面的世界,教她用耳朵,用心,去“看”风景。
一年前,他去了瑞士进修。
他们一直保持着通信。
他会给她寄来世界各地的明信片,告诉她,他看到了什么。
许知意走进里屋,把明信片,放进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里。
盒子里,已经有厚厚的一沓了。
下午,花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
“欢迎光临。”许知意习惯性地开口。
没有回应。
她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面前。
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烟草味,混着冷冽的松木香。
这个味道……
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知意。”
那个她刻在骨子里,又拼命想要忘记的声音,响在耳边。
沙哑,疲惫,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许知意放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攥紧。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转过身,对着声音的方向,露出一个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她开口了。
她用那把陌生的,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对他说了话。
严隋浑身一震。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裙子,头发松松地挽着。她瘦了,也白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安然而立。
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尤其是,她开口说话了。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用手语,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哑巴了。
“你不认识我了?”他的声音,艰涩无比。
许知意脸上的笑容不变。
“抱歉,先生。我眼睛不方便,记不住客人的样子。”她顿了顿,“如果您不买花的话,麻烦让一下,我还要做生意。”
她说完,就想绕过他,去整理花架。
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手,滚烫,像烙铁一样。
“许知意!”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她的名字,“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这三年来,他找她找得快疯了。
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查遍了所有的城市。
没有。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甚至一度以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每天都活在悔恨和痛苦里。
他不敢闭上眼,一闭上眼,就是她躺在手术台上,那张苍白无色的脸。
他戒了烟,戒了酒。
他和蒋暖,也早就分了手。
蒋暖拿着他给的一大笔钱,出了国。那双本该属于许知意的眼睛,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和找她。
今天,他只是路过这个小镇,无意中,看到了这家花店的名字。
“知意花房”。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
他朝思暮想了三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