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很漂亮。”他说。
这不是夸奖。这是宣判。
我浑身发抖,想躲开他的触碰,却被他捏得更紧。下巴传来一阵阵痛感。
“把你的角膜,给她。”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猛地摇头,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不。
不可以。
我什么都可以给他。我的身体,我的尊严,我的爱。但这双眼睛不行。
这是我自己的东西。这是我能看见这个世界的唯一凭证。
我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推他。
他没料到我反应这么大,被我推得后退了一步。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被打破了。
“许知意!”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警告。
我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在地上,不住地给他磕头。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最卑微的姿态求他。
求你,别抢走我的眼睛。
求你,给我留条活路。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双昂贵的皮鞋,就停在我的眼前。
过了很久,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他说。
“你弟弟的医药费,下个月该交了。我记得,是五十万吧?”
一瞬间,我所有的动作都停了。
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我弟弟,许知南。三年前,他出车祸,成了植物人。每个月,都需要巨额的医药费来维持生命。
而这笔钱,一直都是严隋在付。
这是他圈养我的锁链。也是我无法挣脱的死穴。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这个给了我一个家,又亲手把它变成地狱的男人。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物件。
“想清楚。”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协议,明天我的律师会送过来。”
门被关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整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无声地流淌。
厨房里,排骨的香气飘了出来。
我为他准备的晚餐,他一口都没吃。
第二天,律师来了。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戴着金边眼镜的女人。她叫陈律师,我见过几次,都是处理严隋那些见不得光的合同。
现在,轮到我了。
她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的茶几上。白纸黑字,标题很醒目。
《自愿捐赠角膜协议书》
自愿。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里。
陈律师公事公办地开口:“许女士,严先生的意思是,只要您签了这份协议,您弟弟未来所有的医疗费用,严氏集团将全部承担。另外,城西那套小公寓,会直接过户到您的名下。”
她顿了顿,补充道:“作为补偿。”
补偿。
用一套房子,和我弟弟的命,来换我的一双眼睛。
这笔买卖,在严隋看来,我赚大了。
我没有去看那份协议。我拿起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写字。我的手抖得厉害,字写得歪歪扭扭。
“我想见他。”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严先生很忙。他说,您签了字,他自然会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