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阴着,风更凉了。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叫了辆车。司机是个话痨,电台里放着聒噪的流行音乐,他跟着哼哼唧唧,还试图跟我搭话:“姑娘,看你脸色不好哇?这天气变化大,多注意身体啊!”
“嗯。”我把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灰色街景。高楼,车流,行色匆匆的路人。这座城市很大,也很冰冷,像一只巨大而沉默的怪兽。
车子驶入熟悉的别墅区,道路两旁是精心修剪过的常青树,透着一股刻板的昂贵气息。刷卡进门,玄关处空荡荡的。那双属于陆衍的深灰色手工皮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柜里。他昨晚果然没回来。或者说,从苏晚晚落地的那一刻起,这个家对他来说,就只剩下一个需要“尽量”回来的地址了。
吴妈从厨房探出头,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太太回来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快坐下歇歇,我给你炖了燕窝,这就去端。”她眼里是真切的担忧。
“吴妈,不用忙了,我不饿。”我换了拖鞋,声音有点飘。
“那怎么行!你这身子骨……”吴妈絮叨着,还是转身进了厨房。她是家里的老人,看着我嫁进来,看着我和陆衍从新婚时那点小心翼翼的甜蜜,走到如今这相顾无言的境地。她大概知道些什么,只是从不说破。
我没去客厅,径直上了楼。主卧很大,衣帽间占据了半面墙。我的衣服只占了一小半,剩下的大半空间,挂满了陆衍的西装、衬衫、大衣,一丝不苟,按颜色深浅排列。空气里弥漫着他惯用的那款冷冽雪松调古龙水味。
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抽屉最底层,压着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铂金素圈。我自己的。结婚时陆衍买的钻戒,很大很闪,但戴了两次就收起来了,总觉得不属于自己。而这枚素圈,是我用工作后第一笔积蓄买的,一直戴着,直到后来陆衍说,陆太太戴个素圈太寒酸,才勉强换了钻戒,素圈就收了起来。
拿出素圈,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指尖。把它套回左手中指。尺寸有点紧了,卡在指关节那里,压出浅浅一道痕。怀孕了,手指会肿。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戴着素圈、脸色苍白的女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缓慢而钝痛地收紧。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声。是陆衍回来了?这么快?我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丝绒窗帘一角。
院子里停的不是陆衍那辆黑色的宾利。是一辆奶白色的保时捷911,张扬又优雅。车门打开,先探出一只踩着精致细高跟的脚踝,接着,苏晚晚钻了出来。她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环顾着这个院子。那姿态,不像客人,倒像是主人归家。
她怎么会来这里?
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闷闷地疼。我放下窗帘,指尖冰凉。脚步声由远及近,上了楼,停在主卧门外。
叩叩叩。
门被推开一条缝。 苏晚晚那张精致得毫无瑕疵的脸探了进来,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和熟稔。“栖栖?没打扰你休息吧?我听阿衍说你不太舒服,正好路过这边,就想着来看看你。”她声音温温柔柔的,像裹了蜜糖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