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之后,林微开始在笔记本里写更多关于吉他的事。她写第一次听见陆屿弹琴时,琴弦震动的频率像极了心跳的节奏,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上;写他手指按在弦上的力度,轻重之间都藏着细腻的情绪,快的时候像骤雨,慢的时候像溪流;甚至写自己路过乐器店时,隔着玻璃看里面挂着的吉他,想象他弹它们时的样子,嘴角会不自觉地上扬。她还会记下他练琴的时间,有时是下午三点,有时是晚上七点,那些时间点,成了她生活里隐秘的坐标。

这些碎碎念被她藏在笔记本的最后几页,像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用不同颜色的笔区分,黑色写他的样子,蓝色写他的琴声,粉色写自己的心情。直到一个午后,她在图书馆整理东西时,笔记本不小心滑落在地,散开的页面正好停在那几页上。

“原来你观察我这么仔细?”

林微猛地回头,陆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本乐理书,书皮是他自己画的,画着一把卡通吉他,目光落在散落在地上的笔记本上。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更多的是温柔的笑意。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慌忙去捡,却被他先一步拾了起来。

他翻了两页,指尖停在那个简笔画上,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画得挺像,就是我没这么帅。”他指着画里吉他上的一个细节,“不过这处泛音点画得很准,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懂。”

“我……”林微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笔记本递回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又是一阵细微的麻意,像有小蚂蚁在爬。

“吉他社明天有活动,”陆屿突然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要不要来看看?不用做什么,就当听个响。地点在旧教学楼顶层,那里的夕阳特别好看。”

林微犹豫了。她其实很想去,却又怕自己融不进那些热闹的人里。但看着陆屿眼里的期待,那期待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她的心湖,漾起圈圈涟漪,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好吧。”

吉他社的活动室在旧教学楼的顶层,推门进去时,一股淡淡的松香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几个正抱着吉他调试音色,空气中飘着音符碰撞的声响。陆屿把她拉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递给她一杯温水:“别怕,他们看着吵,其实都很好说话。那个穿红衣服的是社长,叫阿凯,人很热情。”他指了指一个正在弹速弹的男生,男生抬头冲他们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天下午,林微坐在角落,听他们弹唱了一下午。陆屿弹了首自己写的歌,旋律很轻快,唱到副歌时,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和声。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拨动琴弦的手指上跳跃,他的手指很灵活,在琴弦上跳跃的样子像在跳舞。林微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笔记本里那些关于吉他的文字,都鲜活了过来,有了声音,有了温度。她注意到他弹到某一段时,会不自觉地皱一下眉,然后又很快舒展开,那是他在调整旋律的细节。

活动结束后,陆屿留她下来,拿了把练习用的木吉他递给她:“试试?”那把吉他的琴颈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剐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