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胃里翻江倒海。
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那阵恶心。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干巴巴的,像晒裂的木头。
7
高级定制的婚纱店,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和布料特有的味道。
宋杳杳像只欢快的小鸟,穿梭在洁白华丽的婚纱之间,时不时拿起一件在身前比划,转头问陈至礼:“礼哥哥,这件好看吗?”
陈至礼就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目光始终追随着她,耐心十足地给出意见:“不错。”、“显腰身。”、“这件衬你气质。”
他偶尔也会瞥向我,语气公式化:“织伊,你觉得呢?”
我像个被临时拉来的场外评委,只能机械地点头或摇头,挤不出半个有建设性的词。
每一秒都是凌迟。
他们站在一起试婚纱的样子,刺得我眼睛生疼。
宋杳杳最终选定了一款极为精致的复古蕾丝鱼尾裙,由店员小心翼翼帮她穿上。
她从试衣间走出来时,整个展厅都静了静。
确实很美。纯洁,高贵,带着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和幸福光晕。
她转了个圈,蕾丝裙摆漾开细微的弧度,然后她扑进陈至礼怀里,仰头问他:“好看吗?礼哥哥。”
陈至礼低头看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专注与温柔,他抬手,轻轻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声音低沉含笑:“很好看。”
啪嗒。
我好像听见自己心里最后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店员在一旁笑着恭维:“陈先生和宋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宋杳杳害羞地把脸埋进陈至礼胸口。
他揽着她的腰,笑得坦然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而我,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站在他们的幸福之外,手脚冰凉。
“我去下洗手间。”我仓皇转身,几乎落荒而逃。
8
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稍微压下了那股灼烧般的痛楚。
我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眼睫濡湿的自己,狠狠吸了口气。
云织伊,有点出息。
他不要你了。
他亲手把你培养出来,然后又亲手把你推开了。
你现在这副样子,给谁看?
擦了把脸,我努力挺直脊背,走出去。
却在走廊拐角,迎面撞上等在那里的陈至礼。
他斜倚着墙,指尖夹着烟,没点,只是那么看着我一踏出,目光沉静,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我脚步一顿,想装作没看见,径直走过去。
“织伊。”他叫住我。
声音不高,却带着惯有的、让我无法抗拒的力道。
我停下,没回头。
“下个月我和杳杳的订婚宴,你会来吗?”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指甲更深地掐进肉里,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我慢慢转过身,迎上他的视线,努力让嘴角扯出一个得体的弧度:“哥哥的订婚宴,妹妹当然要去。”
“哥哥”和“妹妹”这两个词,被我咬得极重。
陈至礼的眼神似乎沉了沉,旋即又恢复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抬手,似乎想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揉揉我的头发。
我猛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
空气凝滞了几秒。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淡淡开口:“那就好。杳杳很喜欢你,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