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诀别
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淅淅沥沥，如同我此刻的心情，沉郁而潮湿。灵堂的肃穆尚未完全散去，姐姐的照片摆在中间，笑靥如花，却再也触不到一丝温度。我的指尖拂过相框，冰凉的触感直抵心尖。她才三十岁，人生戛然而止，留下的，除了无尽的哀思，还有一个不足三岁、懵懂无知的孩子——小宇。
小家伙似乎还不明白“妈妈不见了”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家里来了很多人，很吵闹，他抱着姐姐生前常给他盖的小毯子，蜷在沙发角落，睁着那双酷似姐姐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着一切。
葬礼结束后，现实的问题冰冷地摆在面前。小宇怎么办？
姐夫林晖，短短几日像是苍老了十岁，眼里的光彩被抽干，只剩下麻木的灰烬。他经营着一家小型设计公司，事业刚有起色，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婆婆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常年需要人照顾，根本无力再抚养一个稚儿。
空气凝固着，最终，我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姐夫，把小宇交给我吧。我接他回我那里住。”
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单身，租住的一室一厅虽然不大，但足够容纳一个小孩子。我以为这是最顺理成章的选择，我是他唯一的亲姨妈。
然而，林晖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决：“不，不行。”
我愣住：“为什么？你担心我照顾不好他？还是……”
“小宇不能离开这个家。”他打断我，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处，“这里……还有他妈妈的味道。他熟悉这里的一切。突然换环境，他会害怕，会哭闹。”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且……婉清（姐姐的名字）肯定也希望……小宇留在家里。”
理由冠冕堂皇，带着一个父亲近乎偏执的守护，我却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拒绝。拒绝让儿子离开，或许也是拒绝让与妻子最后的联系被切断。
母亲在一旁偷偷抹泪，欲言又止。最终，她拉着我的手，低声劝道：“小念，你姐夫说的也有道理。孩子还小，骤然离熟悉的环境是不好。可是……林晖一个人确实不行。你看……你能不能……先搬过来住一段时间？帮着照顾小宇，也……也顺便照看一下你姐夫。等他缓过这阵子，再说？”
搬过来？住进姐姐和姐夫的家？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这太不方便，太尴尬。我和林晖虽然因为姐姐的关系相识多年，但彼此并不算熟络，他话不多，总是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同住一个屋檐下？
我的目光看向沙发上的小宇。他似乎感应到大人的焦虑，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沙发垫子，那是我姐姐挑的布料。
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那里面掺杂着对姐姐的心疼，对外甥的怜爱，还有一份无法推卸的责任。
2 亲情抉择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搬过来。”
于是，我向公司申请了一段长假，简单收拾了行李，住进了姐姐家那间闲置的客房。
日子变得具体而琐碎，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给小宇冲奶粉，水温总是把握不好；换尿布的动作笨拙又生疏；夜里他哭闹着要妈妈，我抱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心里酸涩难言。林晖有时会被哭声惊醒，沉默地站在房门口看一会儿，眼神空洞，然后默默去厨房热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