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浸在巨大的悲伤里,像一座封闭的孤岛。除了必要关于小宇的交流,我们几乎不说话。家里大部分时间都静悄悄的,只有小宇咿咿呀呀学语或哭闹的声音,才能划破那沉重的寂静。
我尽力打理这个失去女主人的家,清洗积攒的衣物,擦拭落灰的家具,学着姐姐以前的样子,尝试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林晖总是默默地吃,吃完低声说一句“谢谢”,便起身离开,要么钻进书房,要么站在阳台抽烟,背影寥落得让人心疼。
小宇逐渐依赖我。他开始会摇摇晃晃地扑向我,含糊地叫我“姨姨”,会把舍不得吃的零食塞到我手里。孩子的信任和依赖单纯而直接,像一道微光,照亮了这栋被悲伤笼罩的房子。
而我和林晖,也在这种日夜相对的日常里,不得不发生更多的交集。
他会在我被小宇的调皮弄得焦头烂额时,默默地接手过去,用他那种略显生硬却有效的方式安抚儿子;我会在他熬夜工作后,习惯性地给他留一盏客厅的灯和一杯温热的牛奶;他偶尔会因为我无意中做了一道姐姐拿手的菜而失神片刻,然后低声说:“味道有点像。”
3 共渡难关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受。我们因为共同的爱与伤痛被捆绑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共同守护着姐姐留下的最珍贵的宝贝。
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小宇突发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我吓坏了,穿着睡衣就冲去敲林晖的门。
他几乎是瞬间就冲了出来,脸上的睡意被惊恐取代。那一刻,什么疏离、什么悲伤都顾不上了,我们只是两个慌了神的大人。他一把抱起孩子,我抓起车钥匙和钱包,慌乱地冲下楼。
医院急诊室,灯光惨白。我们守在小宇的病床前,看着他被扎针输液,哭得声嘶力竭。林晖紧紧握着儿子没扎针的那只小手,指节泛白,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我站在一旁,心揪成一团,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
他身体猛地一僵,却没有躲开。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共同的恐惧,共同的担忧,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小宇终于退烧睡去。后半夜,我们并排坐在医院走廊冰凉的塑料椅上,疲惫不堪,却毫无睡意。
“谢谢。”他忽然开口,声音干涩,“这段时间……辛苦了。”
我摇摇头:“他是我外甥,应该的。”
沉默再次降临,却不再像以前那样令人窒息。
“有时候看着你照顾小宇,”他望着病房门,声音很低,像自言自语,“会觉得……好像是婉清还在。但又不一样……你很不一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小念,”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叫我的名字,“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4 心墙崩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和依赖。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某种坚固的东西,悄然融化了。不是一瞬间的天雷地火,而是在无数个日夜的共处、无数个细微的瞬间里,积累起来的,一种混杂着心疼、理解、敬佩和吸引的复杂情感。
我意识到,我对他,不再仅仅是同情和姐夫与姨妹的责任。
这份认知让我恐慌,让我羞愧。他是我的姐夫,我刚刚去世的姐姐的丈夫。我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