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手臂——那里,皮影已重新凝聚,却比先前更黑,更冷,边缘处,隐隐多了一张细小的……老皮子脸。

少女嘴角微勾,露出一个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笑。

“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第二章

冯香茹得了皮影术,起初只是好奇,日日习练,竟不知不觉入了迷。

她十指牵丝,镜中灯影交错,一会儿是夜叉探海,一会儿是嫦娥奔月,瘦削的肩背在帐布上被火光拉得修长。

练到第三个月,她惊觉自己竟圆润了一圈——原来凹陷的面颊生出桃花晕,锁骨下的“守宫纱”被软肉轻轻托起,像雪里托出一枚熟透的樱珠。

铜镜里,人影含光,连声音都比从前润了。茹儿抚着微翘的唇珠,心里生出第一桩真欢喜:原来“好看”也能成为兵器。

欢喜未完,外头传来风声:县府三日后夜宴剿魔士,凡有功者,皆可进内库择一术法。

她指尖一紧,皮影“嗤”地碎成光屑。

煞蜂在锁骨下翻了个身,稚声提醒:“主人缺一门拿得出手的杀招。”

茹儿眯眼——皮影术善惑,煞蜂善袭,却都见不得正大光明的天光;她需要一门“干净”的法术,能当众瞬发,一击夺命。

于是,她决定再演一场“世家女”的戏。

当夜,她拆去灰布帘,把皮影灯擦得锃亮,火光调得极柔,照得自己肤若凝脂。

她选了一条绛紫百蝶穿花绫裙,腰窝收得极窄,剩下部分便由“珠圆玉滑”去填,走动时起伏如水;

高髻只簪一支点翠步摇,行一步,颤三下,像翠鸟啄水。

铜镜里,人未语,眼已先行。

宴在县城最大的古戏台,三面环水,灯火万点。

茹儿姗姗来迟,紫绫披风一脱,露出雪色交领,锁骨下那粒“守宫纱”被灯影映得活色生香。

她并不主动,只在廊柱旁站了片刻,指尖拨弄一枚皮影蝴蝶,让它绕着灯罩飞,翅上洒下碎金。

蝴蝶飞到哪里,目光就聚到哪里;目光聚到极致,便有人踩碎自己的影子走来。

那人姓燕,单名一个“度”字,出身沧州燕门,擅“千霜剑炁”,一剑出鞘,百步生寒。

他着月白箭袖,墨发以乌玉冠束得一丝不苟,腰间佩剑“霜啼”却用白帛缠了锋口——宴无兵刃,这是给主人的面子。

燕度隔着灯火看她,声线压得极低:“姑娘的蝴蝶,可是‘影蛊’?”

茹儿侧首,露出半截秀脸,像无意又像有意:“公子慧眼,小女子只是闺中游戏,不敢称蛊。”

“游戏便能化形离手三丈,若得正法,可斩妖魔。”

燕度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指尖,“我愿以‘千霜剑炁’前三层,换姑娘一夜长谈,只论术法,不及其他。”

他怕她误会,又补一句,“燕某立誓,不动姑娘衣角。”

茹儿等的就是这句。

她垂睫,扇影似的睫毛在灯里扑簌,半晌轻轻点头:“公子端方,我信。但此处耳目杂,三日后——”

她伸出指尖,在栏沿以茶水画了一枚“∽”形水纹,“子时,城西弃茶窑,瓦当缺一角,形似此纹。公子若来,我自携茶;若不来,水纹风干,便当我无缘。”

燕度以指尖蘸水,在她纹路旁添一道冰裂纹:“我若迟到,茶窑当碎,以此为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