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回避了我的目光,向李嬷嬷示意,“您且忍耐片刻,饮下便好。”
“无碍?你失心疯了不成!我羊水已破,随时都会分娩!你让我饮下此物,是想让我的孩儿窒息在腹中吗?”
我厉声尖叫,拼命向床榻里侧退去。
“你曾是我父亲麾下的郎中!你的医者仁心何在?”
陈叔持着药盅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眼望我,默然片刻,方才开口:“将军说,此举是为夫人着想。”
“他说您现下心神不宁,若执意生产,于母子皆有损耗。先平复下来,待他处理完主帐之事,便会归来。”
“你走开!我不要你医治!”我抓起榻边的引枕,用尽所有力气掷向他。
李嬷嬷即刻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对旁边的婢女呵斥道:“制住夫人!莫让夫人伤了陈医官!”
两名婢女再度扑上,死死压制住我的肩头与双腿。
我仿佛被钉在案板上的鱼,动弹不得。
李嬷嬷接过药盅,一手强行扳开我的下颚。
另一只手粗暴地将汤药向我口中灌去。
“不——!”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眼睁睁看着那苦涩的药汁被尽数灌入我的喉咙。
药力来得极快,那撕裂般的阵痛似乎真的被遏制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沉、更让人窒息的坠胀。
我的腹部坚硬如铁,腹中的胎儿仿佛被囚禁,只能恐惧地激烈翻腾。
我浑身虚脱,再无力气哭喊。
陈叔收拾好诊箱,对我言道:“夫人,请好生静养。在下已用最温和的药性,但您万不可再催力了。”
言罢,他便提着诊箱预备离去。
我用最后的气力唤住他:“陈叔……你亦有孙女……你今日这般作为……就不怕日后报应加身吗?”
他的身形僵了片刻,未曾回首,疾步而出。
我原以为苦难到此为止。
李嬷嬷却从箱笼中翻出数条坚韧的皮绳。
“你们意欲何为?”我警惕地望着她们。
“将军派人传信,特别交代。”
李嬷嬷毫无表情地陈述,“他说您性情刚烈,恐您在我们不备之时做出伤己之事,命我等将您妥善看护起来,此法最为周全。”
“慕之……他当真要你们捆缚于我?”
“正是。”李嬷嬷言语间,已示意婢女上前。
“将军还说,此举亦可保主帐那位安泰。以免您此处生出事端,传扬开去,乱了公主殿下的心神。”
冰凉的皮绳缠上了我的手腕与脚踝,一匝又一匝,缚得极紧。
我被摆成一个“大”字形,被牢牢地固定在床榻的四柱上。
皮绳深陷皮肉,每一次挣扎都换来火烧般的剧痛。
2.0
腹中的坠胀感愈发强烈。
就在我神思恍惚之间,帐外一名亲兵匆匆入内禀报。
是慕之派人来了吗?他回心转意了?他要来救我了?
一线生机在我心中升起。
李嬷嬷起身接过了那名亲兵递上的一封信。
是那位公主的信。
“李嬷嬷,云舒姐姐如何了?她可有遵从将军的嘱咐,好生在帐中安歇?”
李嬷嬷对着来人,恭谨地回复:“请转告公主殿下,夫人正在内帐静养,陈医官也已来过,一切皆按将军的安排办妥了。”
“那便好。”那亲兵笑盈盈说道,“只是,我方才询问了故国的医女,她们说,像姐姐这般见了红却执意要生的,有个宫廷秘法最为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