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笑容，如今看来天真得可笑。我把照片翻过去，扣在台子上。
然后，我转过身，面对着台下那群“家人”，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张写满惊恐和心虚的脸。
“不好意思，让大家失望了。”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安静的告别厅，“阎王爷不收我，说我阳寿未尽，让我回来处理点家务事。”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脸色惨白如纸的王美娟身上，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另外，王姨，我刚才在外面听得很清楚。”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那份‘捐赠协议’，是您趁我‘昏迷不醒’，抓着我的手按的手印吧？辛苦您了，手劲儿挺大。”
王美娟的脸“唰”地一下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我拿起那个空骨灰盒，掂量了一下，挺轻，“这份捐赠，不作数。”
我把骨灰盒随手往旁边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房子，是我的。钱，也是我的。”我的目光扫过方建明、方霏霏，最后定格在方磊那张又惊又怒的脸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回来了，该算的账，我们慢慢算。”
死寂再次降临。
只是这一次，空气里充满了冰冷的、剑拔弩张的味道。
王美娟最终没晕过去，但离晕也差不多了。她瘫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明明死了…医生都确认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
方建明到底是经过些事的，他最先强压下震惊，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上前一步：“小…小炘？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这…这真是老天保佑啊！爸…爸刚才心都要碎了！”他试图伸手来拉我，被我侧身避开了。
“老天保不保佑我不知道，”我看着他伸在半空有些尴尬的手，“但我知道，要不是运气好，我现在已经躺在那盒子里了。”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方磊。
方磊被我这一眼看得浑身一激灵，色厉内荏地吼：“你看我干什么！关我屁事！”声音却明显发虚。
“行了行了，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方建明赶紧打圆场，试图转移话题，他对着还在发呆的司仪和工作人员挥挥手，“散了散了！都散了！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谢谢大家来送…来关心小炘！回头我们再请大家吃饭赔罪！”
稀稀拉拉的宾客如梦初醒，表情各异，带着满肚子的惊骇和八卦，窃窃私语着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巴不得赶紧逃离这诡异的地方，转眼间，告别厅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五口”——如果那个空骨灰盒也算的话。
门一关，虚伪的温情面具瞬间撕破。
方建明的脸沉了下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方炘！你刚才是怎么回事？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捐赠协议手印？你王姨那是为了你好！怕你突然走了，身后事没着落！还有！”他指着那个空骨灰盒，“你说磊磊…你什么意思？！”
王美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捂着心口，眼泪说来就来，指着我就哭诉：“建明！你看她！她这是要逼死我啊！我好心好意帮她处理身后事，怕她走得不安心，想帮她积点德…她…她竟然这样污蔑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她作势就要往墙上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