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画家。
他手里的铅笔尖闪着冷光,另一只手正捏着那枚红色铃铛,轻轻摇晃。铃铛没响,只有金属碰撞的闷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和她很像。”画家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尤其是眼睛,受惊的时候,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林夏的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画家脚边的素描纸,最后那张血泊中的女人肖像,此刻像活了过来,女人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她总说,铃铛是护身符。”画家蹲下身,手指抚过铃铛上的暗红污渍,“可那天,它没护住她。”
他猛地抬头,帽檐下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我找了她很久,直到闻到铃铛的味道——它在你这里,带着她的味道。”
林夏突然明白,所谓的“失踪”根本是谎言。画家没消失,他一直躲在这栋老楼里,守着他的“作品”。而她,不过是个因为长得像受害者,又捡了铃铛,被他盯上的替代品。
“你看,”画家举起铅笔,笔尖对着她的眼睛,“她最后也是这样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他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因为她想把铃铛带走啊,它是我的,不能走。”
林夏的后背抵着阳台栏杆,冰冷的铁条硌得她生疼。楼下的路灯忽明忽暗,照亮了楼墙斑驳的痕迹,像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第六章
她突然抓起身边的画筒,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画家。画筒撞在他肩上,里面残留的画纸散落一地,全是她的肖像——从她第一次搬进来的样子,到她蹲在门后握刀的样子,甚至有她睡着时的模样。
他一直在监视她。
画家被砸得踉跄了一下,帽檐滑落,露出一张布满胡茬的脸,眼神里是疯狂的执念。他低吼一声,扑了过来。
林夏转身就往阳台外跳,却被他抓住了手腕。铅笔尖擦着她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疼痛让她爆发出力气,她反手将美工刀刺向他的手臂。
“啊!”画家痛呼一声,松开了手。
林夏趁机翻过栏杆,沿着老旧的排水管往下滑。手掌被磨得血肉模糊,她却感觉不到疼,只知道必须离开这里。
身后传来画家的嘶吼:“把铃铛还给我!她是我的!”
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就瘫在后座。车开出去很远,她才敢回头看,老楼的窗口一片漆黑,只有402的位置,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阳台上,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后来,警察在402室找到了大量血迹和人体组织残留,证实了失踪的女人早已遇害。但画家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林夏搬离了那座城市,扔掉了所有和老楼有关的东西,却总在午夜梦见那枚红色铃铛。梦里,铃铛在她掌心发烫,耳边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还有一个沙哑的声音问:
“你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和你一样亮?”
三年后,林夏在南方一座多雨的小城定居,开了家花店。她剪去了长发,说话时总下意识放低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只有在阴雨天,手腕上那道被铅笔尖划伤的疤痕会隐隐作痛,提醒她那些不该被遗忘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