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我的影子正抬起手，指甲变得细长，缓缓朝小棠的后颈伸去。小棠的呼吸喷在我耳朵上：“别慌，我包里有您画的避邪符!”
我反手摸出符纸拍在镜子上，“轰”的一声，镜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红裙女人的身影从裂缝里钻出来，长发间的黑虫“簌簌”掉在地上，爬向小棠的脚。
“召天帅!”我咬破指尖画雷纹，供在怀里的雷祖爷牌位发烫。天帅的雷钻破镜而出，紫电劈在红裙女人身上，她发出尖锐的叫声：“我没脸见人!我没脸见人!”
“二十年前402的跳楼案。”天帅的声音震得电梯嗡嗡响，“你因情自杀，怨气附在镜中，专摄活人的影子做脸。”
红裙女人的身影逐渐消散，镜子里重新映出我和小棠的脸。小棠摸着断掉的发绳直咧嘴：“师父，您这符纸该换新朱砂了，刚才烧得我手都疼……”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1楼。门开的刹那，穿制服的物业冲进来：“林师傅!402的住户说，他奶奶昨晚托梦，说终于能看见自己的脸了……”
4 雷祖爷前的湿脚印
入秋的雨淅沥沥下了三天。雷火堂的瓦檐滴着水，小棠蹲在门口用树枝戳水洼：“师父，您说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工地那头都挖断河道了，我今早看见河边上飘着白灯笼!”
半夜，我被供桌的动静惊醒。月光透过窗户，照见雷祖爷的香烛全灭了，供果上沾着湿淋淋的水痕。门口的青石板上，一串脚印从外往里延伸——每个脚印都汪着黑水，像被泡烂的脚掌。
“师父!”小棠从里间冲出来，手里举着桃木剑，“我听见后窗有刮玻璃的声音!”
窗外，一张泛白的脸贴在玻璃上，眼睛肿得像两颗水泡，嘴角咧到耳根：“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水鬼诡异。”我抄起铜钱剑，“最近工地挖断老河，冲了它的窝。小棠，去拿柳树枝!”
“柳树枝在您枕头底下!”小棠边跑边喊，“上次您说水鬼怕柳木，我特意藏——”
“咔嚓!”
后窗的玻璃突然碎裂，水鬼的手穿透玻璃抓住小棠的脚踝。她尖叫一声摔在地上，脚踝立刻肿起青紫色的淤痕。
“松开她!”我挥剑砍向鬼手，铜钱剑砍在鬼臂上溅起黑水。水鬼的脸挤在碎玻璃里，喉咙里发出咕噜声：“我要完整的身体……我要完整的身体……”
“召天帅!”我咬破三根手指，在地上画下雷阵。天帅的身影踏雷而来，雷钻上的紫电像活物般缠上水鬼。水鬼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身体逐渐透明成水泡。
“你本是河底的无名鬼，因怨气聚形。”天帅的声音如万钧雷霆，“再纠缠阳人，便送你去酆都受刑!”
水鬼消散时，窗外的雨突然停了。小棠揉着脚踝爬起来，发梢滴着水：“师父，我刚才看见天帅冲我眨眼睛……是不是我看错了？”
“你脚踝都青了还瞎想。”我翻出药箱给她擦药，“明早去河边上烧三柱香，就当给它赔不是。”
小棠突然笑出声：“师父，您擦药的手在抖。”
“滚!”我把药瓶往她怀里一塞，“明早加练《玄门日诵早晚课》二十遍!”……
5 楼道里的水滴声
窗外的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得雷火堂的“雷”字招牌泛着暖光。供桌上的香不知何时重新燃了起来，青烟袅袅，飘向雷祖爷的金漆神像——那尊神像的眉眼，似乎也跟着弯了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