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 孤岛访客

又一个夜晚来临。

我深吸一口气,戴上了那个看起来有些可笑的头罩,躺下,努力让自己入睡。

连接如期而至。

但这一次,景象变得极其模糊、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旧电视画面。顾言的身影扭曲晃动,几乎难以辨认。传递过来的情绪感知也变得断断续续,微弱不堪。

他今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在房间里踱步的次数比平时更多。最终,他停在了床头柜前,目光再次落在那片空无之处。

这一次,他没有低语,而是沉默地站了许久。

然后,我“看”到他缓缓地伸出手,带着一种极其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试探,朝着那片空无——也就是我感知中“视角”的所在——轻轻探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那无形界限的刹那——

因为我自身磁场的减弱,本就极不稳定的连接,骤然中断了!

一切景象瞬间消失,陷入彻底的黑暗与虚无。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剧烈跳动,额上竟沁出了细密的冷汗。那种连接被强行掐断的感觉,带来一种强烈的失落和……心悸。

我摘下沉闷的头罩,大口呼吸着夜晚清凉的空气。

失败了。而且,似乎引起了反效果。他最后的那个动作……那试探着伸出的手,像一根针,轻轻扎在了我的心上。

他并非只是困惑和失望,他在尝试接触,在试图验证。

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这对他无害。

就在我心绪纷乱之际,实验室的主机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提示音——那是我设置在居所外围警戒系统被触发的警报。

有人闯入了我的山林。

不是野兽。警戒系统反馈的信号模式显示,那是一个人类,正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地、却目标明确地朝着木屋的方向而来。

这么晚了,谁会来这里?这片山林早已被我以各种方式划为“私人领地”,寻常猎户或驴友根本不会深入。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我迅速起身,走到监控屏前。幽蓝的屏幕上,热成像视角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密林之中。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狼狈,步伐却异常坚定。

我放大图像,调整增强模式。

当那张因为疲惫和汗水而显得有些苍白、却无比熟悉的脸庞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时——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顾言。

是他。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屏幕上,顾言的脸清晰得令人心悸。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几缕黏在苍白的皮肤上,呼吸因长途跋涉而略显急促。他穿着显然不适合山野行动的休闲裤和运动鞋,裤脚已被露水和泥泞染得深一块浅一块。但他那双透过监控镜头似乎都能感受到焦灼与执着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前方——木屋的方向。

他是怎么找来的?!

大脑瞬间被这个巨大的问号攫住,嗡嗡作响。我的隐居之所绝非寻常手段可以定位,每一处路径都经过磁场干扰和视觉误导处理。他一个普通人……

不,等等。

普通人?

那个雷雨夜!指尖残留的气息!还有他那持续数月、能与我磁场产生连接的“梦”!

一个荒谬却唯一合理的猜想如同闪电般劈中我:他并非纯粹的“普通人”!或许他天生拥有极其微弱、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感知天赋,而那株小花,我那滴携带强烈磁场印记的汗水,以及那个雷雨夜天地能量的剧烈震荡,阴差阳错地……在他潜意识里烙印下了我的“坐标”?而他那异于常人的执着,驱使着他循着那冥冥中一丝微弱的感应,真的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