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没接话。
程雪咬了口三明治,含糊道:“你知道他每天提前两小时到公司吧?就为了赶在你来之前把空调调到恒温,咖啡换成低因豆——连你上周随口说一句‘会议室窗帘反光刺眼’,他都记在本子上。”
姜晚低头吃饭,动作很慢。
“我不是催你接受谁。”程雪声音轻了些,“我只是觉得,有人愿意把你的每一句废话都当真,挺难得的。”
姜晚放下筷子,没反驳,也没回应。她只是起身走到窗边,将百叶窗往下压了五度,遮住那束直射桌面的阳光。
下午六点,城市开始换色。天光由亮转灰,写字楼的灯光一格格亮起。姜晚处理完最后一份合同修订,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
陆昭不在。
她问秘书:“他人呢?”
“说去打印最终版PPT了,可能还在会议室调试投影。”
姜晚拿起外套准备离开,经过会客区时脚步顿住。
沙发上蜷着一个人影。
陆昭侧身睡着了,头靠在扶手上,呼吸均匀。他身上盖着一件薄毯,显然是临时从茶水间拿来的。右手还攥着U盘,指节泛白,像是怕松手就会弄丢什么重要东西。
电脑屏幕亮着,正是她今早提到要修改的演示文稿。批注密密麻麻,颜色分类清晰,连她习惯用的字号、行距、标题加粗方式都一一还原。最后一页备注写着:“数据源已备份至云端,密码是您生日后四位——如果您不想用,我可以改。”
姜晚站了很久。
她轻轻走过去,从包里取出折叠整齐的手帕,俯身覆在他肩头。动作极轻,仿佛怕惊醒某种微妙的平衡。然后,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他身上。
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锁骨处那道月牙形的疤露了出来,在昏暗光线下像一道陈年的印记。她目光停在那里两秒,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门口。
临出门前,她停下,折返回去,把桌上的保温杯拿了起来。
杯底残留一圈水渍,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带上了门,却没有立刻走远。走廊尽头的感应灯因无人经过而熄灭,黑暗中只剩电梯指示牌发出幽蓝的光。她站在门前,听着里面毫无动静,仿佛时间也被这寂静吞没。
忽然,门缝底下透出一丝暖黄的光线。
她回头。
不知何时,沙发上的台灯被碰倒了,灯罩歪斜,光束斜斜打在墙面,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而陆昭的手仍搭在U盘上,指尖微微蜷着,像在守护某个未完成的承诺。
姜晚抬起手,轻轻按了下门禁卡,让灯多亮五分钟。
然后她转身离去,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四章:篮球场上的发带
姜晚坐进车里时,手机还在震动。她将钥匙插进启动口,动作顿了半秒,目光落在副驾座上那个磨砂黑保温杯的倒影上——它安静地立在昨夜她带回来的位置,杯底水渍已干,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印痕。
她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点开那条未读消息。
“今天比赛,别加班。”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