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向导,朋友也推荐了一个,说是当地一个老猎户,姓石,年纪大了,但对那片地形极熟,胆子也大,给够钱,或许愿意带路进谷。但也特意嘱咐了,那老石头脾气怪,而且关于哑巴谷的忌讳很深,能不能说动他,看运气。
老舅立刻要了老猎户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通了,那边是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西北口音的声音,听起来极其警惕。
老舅堆起笑脸,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套近乎,又是吹嘘(说是地质研究所的专家,进行科学考察),最后报出了一个让对面沉默了很久的高价。
长时间的沉默后,老石头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哑巴谷……不是好地方。山神脾气恶,进去了,声音没了,人……也可能没了。你们非要找倒霉,我不拦着。钱,先付一半。死在里面,另一半烧给我。”
话说的极其不吉利,但总算答应了。
挂了电话,老舅冲我扬扬眉毛:“搞定!老规矩,你请假吧!”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手机。我知道,这趟黄土高原之行,已经无法避免了。那地下的嗡鸣,仿佛不仅仅在召唤老舅,也在隐隐牵动着我的命运。
我们即将面对的,不再是深海的幽闭,而是大地之下的未知空洞,以及那其中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低沉而诡异的嗡鸣。
(第六章 第二章 完)
第三章:入谷
几天后,我和老舅,连同姜教授以及他的一位年轻博士生小刘,一行四人踏上了西去的列车。窗外的景色从华北平原的喧嚣逐渐变为黄土高原的苍茫与肃静。沟壑纵横,土塬林立,仿佛大地上凝固的波涛,带着一种亘古的荒凉。
姜教授一路上都在兴奋地给我们看各种地质图谱和声波数据,反复描述那低频嗡鸣的奇特和空洞结构的规模宏大。小刘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低头整理设备清单,眼神里充满了对导师的崇拜和对野外工作的专注。
老舅则发挥了他的社交特长,很快跟同车厢的当地人打成一片,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哑巴谷”和周边地区的奇闻异事。得到的反馈大多语焉不详,但都透着一个意思:那地方邪性,少去。
“都说那谷里没声音,连鸟都不叫唤,进去的人容易丢魂儿。”老舅溜回座位,压低声音对我说,“还有人说,晚上能听到地底下有敲鼓的声音,闷闷的。”
地下的敲鼓声?是姜教授探测到的嗡鸣,还是别的什么?
我们在一个偏僻的小站下了车,又辗转乘坐长途汽车,最后雇了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抵达了约定的集合点——一个位于黄土丘陵褶皱里、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
向导老石头已经等在村口了。他看起来比电话里的声音还要苍老,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皮肤是长期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眼神锐利得像鹰,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警惕和固执。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背着一杆老式的猎枪,腰带上挂着一个皮囊和一把猎刀。
看到我们一行人,尤其是姜教授和小刘身上那些现代化的仪器设备,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用生硬的汉语对老舅说:“不是说看看就走?带这些铁疙瘩,惊扰了山神,我们都得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