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不发,像一具行尸走肉。
她也不问,只是每天为我换药,喂我吃饭,悉心照料。
她叫晚晴,是个隐居在山脚下的医女。
她说:“你的手筋脚筋被挑断了,我尽力帮你接上了,但……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
我没有反应。
一天,她端来一盆清水为我擦脸。
我从清水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一道狰狞的疤痕从我的左边眉骨划到嘴角,像一条丑陋的蜈蚣。
是三天前,为了让戏演得更真,我自己划的。
我看着那张陌生的、丑陋的脸,嘴角却慢慢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阿九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一只从九泉之下爬回来的鬼。
3
在晚晴的照料下,我的伤口渐渐愈合。
一个月后,我能下地行走了。
但姿势怪异,左脚落地时总会慢半拍,左手也虚软无力,连一只碗都握不紧。
晚晴安慰我,能活下来就是万幸。
我却开始了地狱式的康复训练。
既然正统的路被堵死了,我就自己开辟一条邪路。
我用藤条将左手和小臂绑在一起,强迫自己用手腕的力量去挥动树枝。
一下,两下,一百下,一千下。
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藤条都浸成了暗红色。
我用残废的左脚,在山石间练习一种诡异的、以伤换伤的步法。
每一次跳跃,每一次落地,都伴随着筋骨撕裂般的剧痛。
旧伤反复崩裂,血染衣衫。
晚晴哭着劝我:“别再折磨自己了,放下过去,好好活下去不好吗?”
我只是摇头,眼神空洞而偏执。
放下?
我的人生都被人偷走了,我还怎么放下?
这天,晚晴从镇上采买回来,脸色有些异样。
她犹豫了很久,才告诉我,她听到了镇上茶馆里的风言风语。
“他们说……京城李家大义灭亲,处死了一个叫‘阿九’的叛国影卫,得到了陛下的嘉奖。”
我的动作一顿。
晚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他们还说,李少主对他唯一的影卫‘影一’赞不绝口,说他是世间最完美的守护者,还把……还把你那匹跟随多年的‘踏雪’宝马,赏给了他。”
踏雪。
那是我从死人堆里救下的一匹小白马,我亲手养大,通人性,只认我一个主人。
李景明把它赏给了影一。
就像一件用旧的玩具,转手送给了新宠。
我心底最后一点属于“阿九”的温情,被这句话彻底碾碎。
我不是在复仇。
我是在讨还,我被夺走的一切。
从那以后,我的训练变得更加疯狂和致命。
我利用曾作为影卫学到的所有知识,在山中设下陷阱。我的捕猎技巧,远超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猎户。
我开始在山中辨认、收集各种毒草,在小屋里熬制毒药和迷药。
我将自己所有的知识和技能,全部转化成了复仇的武器。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模仿的影子。
我正在变成一把,为毁灭而生的刀。
一年后。
我的身体终于适应了这种残破。
我创造出了一套全新的、诡异的战斗方式。
我的左手虽然无力,却能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弹出毒针。
我的左脚虽然迟缓,却成了迷惑对手的绝佳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