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儿!”一个士兵喊道,火把指向晚意这边。
那身影慌不择路,竟朝着晚意跑了过来。晚意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胳膊。他的手滚烫,带着血腥味,力气大得吓人。
“姑娘,救我……”他声音嘶哑,眼睛里满是惊恐。
晚意还没反应过来,士兵们已经追到了跟前。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军官,用枪指着那汉子,厉声喝道:“抓住他!”
两个士兵立刻扑上来,扭住了汉子的胳膊。汉子挣扎着,目光死死地盯着晚意,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被士兵一拳打在脸上,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络腮胡军官打量着晚意,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你认识他?”
晚意摇摇头,手还在发抖。“不……不认识。”
“最好是这样。”军官冷笑一声,“这可是义和团的乱党,窝藏者同罪。”他挥了挥手,“带走!”
士兵们拖着昏迷的汉子,朝着下游走去,火把的光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码头上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吹芦苇的声音,还有马灯摇曳的光影。
晚意蹲在水边,心脏“咚咚”地跳着,刚才那汉子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子里。她低头看向水面,发现水里漂着一块东西,是刚才那汉子掉落的。
她伸手捞起来,是块半旧的玉佩,雕着朵莲花,边角已经磨得光滑了。玉佩上沾着血,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晚意犹豫了一下,把玉佩塞进了袖袋里。
“晚意,怎么了?”陈守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晚意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强装镇定地说:“没……没什么,刚才来了几个当兵的。”
陈守义走过来,看了看下游的方向,眉头紧锁。“又是抓义和团的?”他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父女俩没再说话,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往家走。石板路在脚下延伸,马灯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叠在一起,像是永远不会分开。
回到家,晚意把玉佩拿出来,用布仔细擦干净。莲花的纹路很清晰,看得出来是块好玉。她不知道这玉佩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当兵的追,但她总觉得,这玉佩不该就这么丢在水里。
她把玉佩放进首饰盒里,那是娘留下的,里面只有一根银簪和几个铜板。她看着玉佩上的莲花,忽然想起娘说过,莲花是干净的花,出淤泥而不染。
接下来的几天,运河上格外热闹。兵船一艘接一艘地往下游开,船上的士兵荷枪实弹,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偶尔有商船经过,船工们也都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张老五来渡口时,带来了消息。说下游打起来了,义和团和官兵在县城外激战,死了好多人,连运河的水都染红了。还说官府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凡是和义和团沾点边的,都抓起来了。
“守义哥,你可得当心点。”张老五压低声音,“听说他们连渡口都要查,看看有没有窝藏乱党。”
陈守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挂起马灯。这些天,他挂灯的时间越来越早,收灯的时间越来越晚,仿佛那盏灯能挡住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