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看见了孔泰和。他眼里的暴戾之后，迅速涌上了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更浓的恼羞成怒所取代。他打完，才真正确立了自己作为这个家的主人的绝对权威。
我没哭，甚至没有发抖。
我只是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时间被拉成了慢动作。我端起了桌上那杯 82 年的拉菲。这是孔泰和为了在亲戚面前炫耀，特意从我爸的酒柜里「借」来的。他说，借。
我走到他面前。
他比我高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警告。他以为我要泼他一脸。
不，那太便宜他了。
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孔泰和，疼吗？」
他愣住了。
在他愣神的瞬间，我将满满一杯红酒，从他精心打理过的发顶，缓缓地，均匀地，倒了下去。
酒红色的液体，顺着他乌黑的发丝，流过他光洁的额头，最终在他轮廓分明的下巴上汇聚，滴落。一滴，一滴，砸在他雪白的阿玛尼衬衫上，晕开一朵又一朵触目惊心的花。
所有人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
我退后一步，欣赏着我的杰作。然后，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
「我们，完了。」
说完，我拿起手包，转身就走。仪态万方，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公开处刑的人，不是我。
身后，传来婆婆尖锐的叫骂，盘子摔碎的声音，和孔泰和气急败坏的怒吼。
我没回头。我知道，从我走出这个门开始，战争，就打响了。
第二章：5200 块的道歉
家里橡木大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还没来得及换鞋，孔泰和就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邢夏瑶！你他妈疯了？！」他低吼，酒气混合着怒火喷在我脸上。
我用力甩开他，手腕上一圈清晰的红痕。「疯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在外面那么给你面子，你就这么回报我？我妈我弟都在，你让我以后怎么做人？」他的逻辑永远这么坚不可摧，且无耻。
我气笑了。「给我面子？你的面子，就是当众打我一巴掌？」
「要不是你说话那么难听，我会动手吗？」他开始烦躁地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老婆，我错了。我只是压力太大了，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爱？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和那记耳光一样，都让我生理性反胃。
「孔泰和，我们离婚吧。」我不想再跟他废话，径直走进卧室，拖出那个已经积了一层薄灰的行李箱。
「离婚？」他跟进来，一把抢过箱子，狠狠地扔在地上，「邢夏瑶，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不过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就非要为了这点小事，毁了这个家？」
「家？」我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开始收拾我的身份证件和首饰，「孔泰和，你搞搞清楚，如果需要我用耳光和退让来维系的体面，我不要了。」
我的冷静，显然比歇斯底里更让他恐惧。他立刻换了策略。
他上前，从背后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窝，声音软了下来。「瑶瑶，别这样，是我混蛋。我保证，真的再也没有下一次了。你忘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了吗？我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你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