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场的验尸房永远弥漫着防腐剂和血液的混合气味。维金斯站在第四名受害者的尸体旁,仔细观察那个与前三名女性受害者几乎一模一样的玫瑰纹身——唯一的区别是这朵玫瑰的花蕊处刻着字母"J"而非"R"。
"死亡时间大约是今天凌晨三点到四点,"法医说道,"手法相同——勒颈致昏迷,然后一刀刺穿心脏。但这次凶手似乎很匆忙,伤口不如前几次精确。"
维金斯戴上手套,轻轻抬起死者的左手。"指甲缝里有东西。"
法医递过放大镜。在指甲缝里,维金斯看到几丝红色纤维和一点暗色物质。
"红丝绒和...土壤?"他猜测道。
"看起来像。我已经取样送去化验了。"法医翻动尸体,"还有这个,你可能感兴趣。"
在死者右肩胛骨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淤青,形状奇特——像是被某种带图案的物体重击留下的。
维金斯拿出铅笔和纸,快速拓下淤青的形状。图案逐渐清晰:一个圆形物体,边缘有五个小凸起。
"玫瑰形状的印章,"他低声说,"或者..."
"玫瑰十字会的徽章。"莱斯特警督走进验尸房,手里拿着一份电报,"刚收到的,来自德文郡警局。莎拉·康威失踪了。"
维金斯猛地抬头。"什么时候?"
"昨晚午夜前后。邻居听到有马车离开的声音,但没在意。今天早上她的旅馆没开门,警方破门而入发现她不在,而且有明显的挣扎痕迹。"
维金斯的心沉了下去。他本不该留下莎拉一个人,即使只有一天——他回伦敦调查罗斯伯里家族时,莎拉坚持要多留一天处理旅馆事务。
"现场留下什么线索?"
"只有这个。"莱斯特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片银色的玫瑰花瓣,与维金斯在莎拉花园发现的那片一模一样,但这次背面刻着字母"S"。
"他们在标记受害者,"维金斯说,"R代表理查德,J代表詹姆斯或约翰,S代表莎拉..."他突然停下,"前三个女性受害者——安妮、伊丽莎白、玛莎——她们名字的首字母分别是A、E、M。"
"AEM..."莱斯特皱眉,"什么意思?"
维金斯迅速翻看笔记。"拉丁语'aemulus',意为'模仿者'或'竞争者'。也可能是'Ave Maria'的缩写,但..."他摇摇头,"不,太牵强了。更可能是..."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我们需要立刻去罗斯伯里宅邸的玫瑰园。现在,马上。"
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罗斯伯里宅邸的玫瑰园在雨后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那些被称为"血荆棘"的深色玫瑰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几乎令人眩晕。
维金斯带着莱斯特和两名警员径直走向花园最深处,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圆形空地,中央是一座石台,上面刻满了玫瑰图案。
"仪式地点,"维金斯说,"看石台上的凹槽——用来放血的。"
莱斯特检查石台,突然惊呼一声。在石台侧面,刻着一系列字母和数字,被苔藓部分遮盖。维金斯刮去苔藓,露出完整的刻痕:
A.E.M. - 1888
J.R. - 1890
S.C. - 1920
"上帝啊,"莱斯特低声道,"这是...名单?"
"时间表,"维金斯纠正道,"AEM代表前三名1888年的受害者,JR是约翰·罗斯伯里——最新的受害者,SC是莎拉·康威,计划中的下一个。"他的声音变得冷硬,"但1920是什么意思?"
"年份?但今年是1918年。"
维金斯摇头。"不,是日期。下个月20日——满月之夜。"他环顾四周,"找找看有没有新鲜脚印或其它痕迹。"
一名警员在附近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块撕裂的红丝绒布料,与死者指甲中的纤维一致。更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在石台附近的地面上发现了拖拽的痕迹,以及几点已经干涸的血迹。
"莎拉来过这里,"维金斯说,"或者被带到这里。"
他们循着痕迹来到花园边缘的一扇小铁门前,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门外是一条狭窄的服务通道,通向宅邸的地下室入口。
"搜查整个宅邸,"维金斯命令道,"特别是地下室和任何可能与玫瑰十字会有关的房间。"
莱斯特犹豫道:"我们需要搜查令..."
"以涉嫌谋杀的名义。"维金斯已经推开了铁门,"伯爵的儿子是受害者之一,他有充分配合的理由。"
地下室比想象中更加广阔,分成多个房间。最里面的一间门上装饰着银制的玫瑰与十字架图案。门没锁,维金斯轻轻推开——
房间中央是一个长桌,周围摆放着七把高背椅。墙上挂满了玫瑰图案的挂毯和烛台,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桌上摆放的物品:七个小银盒,每个盒子上刻着一个不同的字母——R、J、S、A、E、M,以及一个空着的盒子。
维金斯小心地打开刻着R的盒子。里面是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和一小瓶暗红色液体——血液。其他盒子内容相似,只是字母J的盒子里多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维金斯展开纸条,上面是一段拉丁文:
"Per aspera ad astra. 历经荆棘,终达星辰。当七星连珠,玫瑰将再次绽放,逝者归来。——J"
"七星连珠..."莱斯特皱眉,"天文现象?"
维金斯迅速回忆。"下个月20日,确实有一次罕见的行星排列——七颗主要行星将在天空形成一条直线。"他的声音变得急促,"凶手相信这个天文事件能让死者复生——理查德·罗斯伯里,或者詹姆斯·莫里亚蒂,或者两者都是。"
"这太疯狂了!"
"对我们是疯狂,对他们来说是信仰。"维金斯检查空着的盒子,"这个应该是为莎拉准备的。他们需要她的血来完成仪式。"
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房间角落传来。维金斯冲过去,发现莎拉·康威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嘴巴被堵住,左肩裸露——上面已经刻好了一个玫瑰纹身的轮廓,只差上色。
"莎拉!"维金斯迅速解开她的束缚,"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莎拉虚弱地摇头。"戴着面具...玫瑰形状的银面具..."她抓住维金斯的手臂,"他说...说我不是最后一个。还需要三个...完成七星之数。"
维金斯和莱斯特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三个受害者已经死亡,加上莎拉(被算作第四个)和约翰·罗斯伯里(第五个),还需要两个。
"名单,"维金斯突然说,"石台上的名单只是部分。我们需要找出另外两个目标。"
莎拉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片银色花瓣,背面刻着"H"。"我从他衣服上扯下来的...当他把我绑起来的时候..."
"H,"维金斯思索道,"罗斯伯里伯爵的名字是亨利(Henry)...他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但伯爵是凶手的父亲,"莱斯特疑惑道,"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儿子和父亲?"
"除非..."维金斯的声音变得冰冷,"除非凶手真的是理查德·罗斯伯里,回来完成三十年前开始的仪式。对他来说,亨利不是父亲,而是剥夺了他继承家业的弟弟。"
莎拉突然抓紧维金斯的手臂。"地下室...还有一层。我听到他说...'准备圣坛'。"
维金斯立刻组织搜查。在最隐蔽的角落,他们发现了一扇伪装成书架的暗门,通向更下层的螺旋楼梯。楼梯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是一座黑色大理石祭坛,周围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刻着一个字母:R、J、S、A、E、M、H。
祭坛上放着一把银匕首和七个水晶瓶,其中五个已经装有暗红色液体。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星图,标注着下个月20日的行星位置。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后方悬挂的物件——一件保存完好的古老猎装,上面别着一朵干枯的"血荆棘"玫瑰。维金斯走近观察,在猎装内衬发现了一个绣着的名字:理查德·罗斯伯里。
"这是他的衣服,"莎拉颤抖着说,"三十年前的衣服。他穿着它参加最后的仪式...然后'死亡'去了非洲。"
维金斯检查祭坛,在底部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抽屉。里面是一本皮面日记,扉页上写着:理查德·罗斯伯里,玫瑰十字会大导师,1888-?
他快速翻阅到最后有字迹的一页,日期是1890年10月31日:
"一切准备就绪。亨利以为我去了非洲,但我会在地下圣坛等待。J将确保计划的延续,当时机成熟,七星连珠之夜,我们将归来。Per aspera ad astra."
维金斯合上日记,感到一阵寒意。无论幕后黑手是谁——理查德本人还是他的追随者——他们深信这个疯狂的仪式能让死者复生。而现在,距离"七星连珠"之夜只有不到三周时间了。
"莎拉需要医疗照顾,"他对莱斯特说,"然后我们需要保护亨利伯爵,并找出名单上最后两个字母代表的人。"
当他们护送莎拉离开地下室时,维金斯注意到墙上挂着一面古老的镜子。在镜中,他恍惚看到一个红发男子的影像在祭坛旁一闪而过,手持一朵鲜红的"血荆棘"玫瑰。
但当他转身查看时,那里只有空荡荡的石柱和摇曳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