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兰场的档案室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维金斯坐在角落的木桌前，面前摊开三份档案——最新的三起谋杀案，以及一个褪色的牛皮纸文件夹，标签上写着"1888年玫瑰纹身案（未结）"。
莱斯特警督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浓茶。"找到什么了吗？"
维金斯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指尖轻轻抚过一张泛黄的照片——1888年第三个受害者的尸体照片，左肩上的玫瑰纹身与昨天发现的玛莎·泰伯特惊人地相似。
"不是模仿，"他终于开口，"太精确了。花瓣数量，花茎的弧度，甚至刺的位置。"他指向照片上纹身中隐藏的字母R，"这个细节当年从未公开。"
莱斯特放下茶杯。"所以是知情者。当年涉案人员的后代？或者..."
"或者有人故意重现历史。"维金斯翻开玛莎·泰伯特的尸检报告，"前两起案件的受害者：安妮·考克斯，二十二岁，女仆；伊丽莎白·道尔，二十四岁，洗衣工。都是下层阶级的年轻女性，独居，社会关系简单。"
"和三十年前的受害者特征一致。"
维金斯点头。"但这次有些不同。"他抽出三张现场照片并列排开，"看她们被发现时的姿势。"
莱斯特皱眉。"第一个靠在墙边，第二个躺在台阶上，昨天这个是...坐在墙根？"
"不，看她们的手。"维金斯指出，"安妮双手交叠在胸前，伊丽莎白右手放在心口，玛莎则是右手紧握。"他翻开笔记本，"当年五名受害者被发现时，姿势也各不相同，但都像是被精心摆放过的。"
"某种仪式？"
"或者是信息。"维金斯从最新档案中抽出一份文件，"玛莎·泰伯特的背景调查有误。她不只是裁缝学徒。"他指向一行小字，"三年前，她曾在梅菲尔区的一户贵族家中做女仆。"
莱斯特挑眉。"哪一家？"
"文件上没写，只说是'某位伯爵的宅邸'。"维金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但我在她的遗物中发现了这个。"他拿出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小钥匙，"银行保险箱的钥匙。我已经申请了搜查令。"
窗外，伦敦的雾气渐渐散去，一缕阳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户照在桌上，恰好落在那把小小的钥匙上。维金斯眯起眼睛，感觉真相就像这阳光一样，正在努力穿透三十年的迷雾。
"还有一点，"他补充道，声音低沉，"当年的五起谋杀都发生在玫瑰园附近，或者能看到玫瑰园的地方。而昨天那条巷子..."
"尽头是'红玫瑰'酒馆。"莱斯特接话。
维金斯点头。"不是巧合。"他站起身，突然决定道，"我需要去见一个人。"
"谁？"
"当年唯一幸存的潜在受害者。"维金斯穿上大衣，"莎拉·康威，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莱斯特惊讶地瞪大眼睛。"我以为她早就..."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维金斯的表情变得复杂，"但两年前我收到过一封信，邮戳来自德文郡的一个小村庄。没有署名，但信中提到了一些...只有莎拉才会知道的事。"
他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还有一件事需要调查。查一查伦敦附近谁在种植一种特殊品种的玫瑰——深红色，近乎黑色，花瓣边缘有锯齿状纹路。"
"你怎么知道..."
"当年每个受害者身边都发现了这种玫瑰的花瓣，"维金斯说，"而昨天玛莎手中握着的正是同一品种。"
离开苏格兰场，维金斯招了一辆马车。"克拉肯威尔区，玫瑰巷14号。"他对车夫说。
马车穿过逐渐繁忙的街道，维金斯靠在座椅上，思绪回到三十年前。1888年，不仅是"玫瑰纹身案"未破，也是开膛手杰克肆虐白教堂区的那一年。两系列谋杀案时间重叠，手法却截然不同，但维金斯一直怀疑它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玫瑰巷14号是一栋不起眼的砖房，门前的小花园里种着几株病怏怏的玫瑰。维金斯敲门后，一位白发老妇人开了门。她至少有七十岁了，但身姿依然挺拔，灰色的眼睛锐利而警觉。
"哈德森太太，"维金斯摘下帽子，"多年不见了。"
"维金斯先生。"老妇人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许多，"我就知道命案再现后你会来找我。进来吧，茶已经煮好了。"
屋内比外观看起来宽敞许多，收拾得一尘不染。哈德森太太——当年苏格兰场最优秀的法医之一——倒茶的手稳如磐石，尽管上面布满了老年斑。
"你退休后我一直找不到你，"维金斯说，"直到两年前那封信。"
哈德森太太微笑。"我需要远离伦敦...远离那些记忆。但看来记忆还是追上了我们。"她直视维金斯，"是同样的手法吗？"
维金斯点头。"几乎一模一样。但有些细节...更精确了，像是凶手在完善某种设计。"
"莎拉还活着，"哈德森太太突然说，"她改了名字，现在在德文郡经营一家小旅馆。那封信是我代她寄的。"
维金斯握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为什么现在联系我？"
"因为她梦见了玫瑰，"老妇人的声音降低，"连续三晚，每次都更加清晰。然后报纸上就出现了第一起命案。"她起身走向一个橡木柜子，取出一本皮面日记本，"我保留了一些当年没交给苏格兰场的东西。"
维金斯接过日记本，翻开第一页，看到一幅精细的手绘图案——一朵玫瑰，与受害者身上的纹身一模一样，但旁边标注着一段拉丁文。
"Per aspera ad astra，"他轻声读出，"'历经荆棘，终达星辰'。这是..."
"罗斯伯里伯爵家族的格言，"哈德森太太确认道，"当年我注意到纹身图案与伯爵家纹章的玫瑰部分完全一致，但当时负责案件的警长认为这是巧合，禁止我深入调查贵族。"
维金斯感到一阵熟悉的愤怒。"所以案件被压下了。"
"不仅如此。"哈德森太太翻到日记本中间，露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美丽的莎拉·康威，左肩上还没有那个致命的纹身。"莎拉当年不只是随机选中的目标。她曾是罗斯伯里伯爵长子理查德的情人。"
维金斯猛地抬头。"这从未出现在任何报告中！"
"当然没有。理查德当时正要与一位公爵的女儿订婚。丑闻必须避免。"哈德森太太冷笑，"莎拉被收买了，但凶手显然不打算让她活下来指认什么。"
"你认为理查德是凶手？"
"我不知道。"老妇人摇头，"但玛莎·泰伯特曾在罗斯伯里宅邸工作过，这不是巧合。"
维金斯合上日记本，思绪万千。三十年前被掩盖的贵族丑闻，如今以鲜血重新浮出水面。他想起那把银行保险箱的钥匙——里面会藏着什么？玛莎·泰伯特知道多少？
"我需要见莎拉，"他说，"立刻。"
哈德森太太点头。"我已经写信告诉她你会来。但小心，亚瑟，"她的眼神变得忧虑，"当年我们触碰了某些危险的秘密，现在它们回来了，而且更加致命。"
维金斯站在窗前，看着花园里那几株病弱的玫瑰。其中一株刚刚开出一朵花——深红色，近乎黑色，花瓣边缘有着锯齿状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