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阮疏桐恋爱368天,手机弹出顾沉发来的偷拍照:她正和陌生男人在高级餐厅接吻。
“第三个了,兄弟。”顾沉的信息像把冰锥。
我笑着删掉所有合影,把她的牙刷蘸进马桶。
第一章
手机屏幕亮得刺眼。晚上七点四十二分。我靠在阳台冰凉的瓷砖上,刚点着第二根烟,猩红的火头在昏暗里明灭。楼下小区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被车轮碾过,碎得悄无声息。368天。我记得很清楚。每一顿饭,每一次笑,每一次她抱怨我衬衫领口没熨平的细节,都带着温度的烙印,刻在骨头缝里。
嗡——嗡——
手机猛地在掌心震动,像颗不安分的心脏。是顾沉。
划开屏幕。
不是文字。
一张照片硬生生塞进眼底。高糊。偷拍的角度。但足够了。足够认出那个穿着米白色羊绒衫,侧影纤细,头发松松挽起的女人,是阮疏桐。我的阮疏桐,我的桐桐。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奢靡的流光。水晶吊灯的光晕柔和地洒在她脸上,她唇角弯着,眼睛里盛着蜜糖,像每次望向我时那样。她微微侧着头,正接受邻座一个陌生男人递过来的酒杯。那个男人,年轻,穿着考究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侧脸对着镜头,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点志在必得的轻佻。背景是“云顶”那标志性的旋转观景台隔断,本市最高消费的约会圣地之一。
照片下面是顾沉紧随而来的信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
【凛哥,看见了?】
【第三个了,兄弟。】
【在‘云顶’。刚坐下,看着还挺热乎。】
烟灰簌簌地掉下来,落在拖鞋上,烫出个不起眼的小洞。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金属机身。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猛地被抽空,又瞬间被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粘稠的物质填满。不是愤怒,不是悲伤。是一种彻底的,死寂。
368天的标点,原来不是句号,是个巨大的、嘲弄的惊叹号。
我低头,猛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进肺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眼泪生理性地涌出眼眶。手指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点开手机相册。
里面有个独立文件夹。名字叫“桐”。
368天。几百张照片。她的睡颜,她吃饭时鼓起的腮帮,她在海边裙摆飞扬的瞬间,她踮着脚给我系围巾时专注的眉眼…每一张都记录着温度、光线和虚假的爱意。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选中。全选。
冰冷的蓝光映着我平静得过分的脸。确认删除。
照片消失的速度快得惊人。屏幕暗下去,映出我模糊的轮廓,嘴角似乎向上牵扯了一下。
客厅很静。阳台门没关严,夜风溜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我掐灭烟蒂,走进客厅,脚步很轻。视线准确地落在客卫的门上。
推开门,冰冷的瓷砖反着光。洗漱台边,并排放着两只杯子。一蓝一粉。粉色的那只,杯口放着一支粉色的软毛牙刷,刷毛还有点湿漉漉的。是她早上出门前用过的。
我走过去,拿起那支粉色的牙刷。塑料柄握在手里,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打开马桶盖。按下冲水按钮。水流打着旋,浑浊地下泄。在水流声里,我把那支粉色的牙刷,刷毛朝下,稳稳地、慢慢地,浸入了漩涡的中心。让它充分地、彻底地,接触那每一寸污浊的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