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拿出来。水珠顺着刷毛滴落。
我把它轻轻放回那只粉色的漱口杯里。刷毛湿漉漉地杵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关上马桶盖。水流声停了。世界安静得可怕。
客厅里的座钟，发出沉闷的嘀嗒声。一声，又一声。
我关掉客卫的灯，黑暗吞噬了那支立在粉色杯子里的牙刷。走回客厅，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显示着新的微信消息提示。头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疏桐：【亲爱的，到家了吗？想你了~】
疏桐：【今天和闺蜜逛街，看到一只Birkin！超美的雾霾蓝！眼睛都挪不开了！】后面跟着一个眼冒红心的表情包。
疏桐：【图片.jpg】
点开图。一只泛着柔和光泽的雾霾蓝色铂金包，静静地躺在灯光璀璨的专柜里。标价签的一角露出来，数字长到刺眼。三十万起步。
我盯着那只包。几秒钟。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每一个按键都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异常清晰。
我：【买。】
我：【喜欢就买。】
我：【刷我给你的那张副卡。随便买。】
几乎是立刻，她的回复跳出来，带着几乎能溢出屏幕的狂喜：
疏桐：【啊啊啊！！！真的吗亲爱的！！！你最好了！！！爱你爱你爱你！！！（无数个飞吻表情包）】
疏桐：【我现在就去刷卡！！！等着我！晚上给你惊喜！！！】
我把手机屏幕按灭。
黑暗彻底包裹了我。嘴角那点冰凉的笑意，无声地扩大，扯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弧度。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冷漠地闪烁。
惊喜？是该有个惊喜了。
第二章
手机在掌心嗡嗡震个不停。信息一条接一条，密集得像轰炸。
疏桐：【亲爱的！我刷卡了！天哪导购小姐姐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疏桐：【图片.jpg】——一张她拎着崭新雾霾蓝Birkin站在奢华专柜镜子前的自拍，笑容灿烂得晃眼。
疏桐：【等我去结账！马上就好！开心到飞起！】
震动停止了。短暂的空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紧接着，手机疯狂地、持续地震动起来。屏幕上不再是甜腻的文字，而是疯狂跳动着同一个名字：疏桐。来电头像上那只小兔子，此刻显得无比焦躁。
我没接。把手机调成静音，屏幕朝下扣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
屏幕固执地亮起，灭掉，再亮起。像垂死挣扎的信号灯。
震动透过茶几的玻璃面板，传到我的指尖，细微却执着。一下，又一下。像她此刻可能正在经历的某种慌乱的心跳。
终于，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死寂。只有座钟的秒针在走。咔，咔，咔。时间被切割成一个个冰冷的片段。
门厅的智能屏突然亮起蓝光，发出柔和的电子音提示：“访客请求通话。”
屏幕切换成门禁摄像头的画面。楼宇门外的声控灯惨白地亮着，清晰地映出阮疏桐的脸。那张漂亮的脸蛋此刻完全扭曲了。精心打理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双眼圆瞪，眼眶通红，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尚未完全发酵的怒火。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崭新的、昂贵的雾霾蓝Birkin包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