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走廊的灯光出现在门口。裁剪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衬得他身形挺拔。他手里甚至捧着一束花,淡雅的白色百合。光线勾勒出他英俊而平静的侧脸轮廓。
是纪凛。
阮疏桐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似乎都凝固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猛地停止了跳动,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胸腔!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颤抖!是他!他来了!他竟然敢来!他想干什么?是来看她死没死吗?!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取了她的全部心神,甚至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鸟,猛地往后缩,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床头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惧的抽气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恐万分地瞪着他,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纪凛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额头缠着刺眼的纱布,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濒死般的恐惧和怨恨。狼狈,脆弱,像只被踩进泥里的蝶。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得可怕,只有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那不是关心,不是愧疚,更不是爱怜。那是一个纯粹冰冷的、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的——笑。
他迈步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稳定、如同鼓点的声音。哒。哒。哒。每一步,都像踩在阮疏桐绷紧到极致的神经上。
他走到病床边,微微俯下身。那股熟悉的、带着冷冽雪松气息的古龙水味道,曾经让她无比迷恋,此刻却像毒蛇的信子,缠绕上她的脖颈,带来窒息般的恐惧。
“听说你出车祸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伤得,重不重?”
阮疏桐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失语。
他把那束洁白的百合,随意地、甚至带着点轻慢地,放在她盖着薄被的腿上。花朵洁白无辜,香气幽幽,衬着她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讽刺到了极点。
“还活着。”纪凛的目光在她缠着纱布的额头停留了一瞬,声音依旧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平稳,“运气,不错。”
他微微倾身,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冷的耳廓,却让她激起一层更冰冷的战栗。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低沉地、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爽吗?”
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阮疏桐猛地一颤,像被高压电流击中,瞳孔瞬间缩到极致!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是那句话!那条信息!“爽吗?”他果然知道!一切都是他!
“是你…是你…”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恨意,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那车…是你…你想撞死我…你想我死…”
纪凛慢慢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泪流满面、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他脸上那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些许,眼神幽深得如同寒潭。
“想太多。”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平淡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好好养伤。”
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转身,迈着和来时一样沉稳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哒。哒。哒。脚步声在寂静的观察室里回响,每一步都踏在阮疏桐濒临崩溃的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