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朝我们走了几步，停在十步开外，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尖细得像针扎耳朵：
“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我头皮一下子炸开了！这是黄皮子讨封！
关外老辈人都知道，深山老林里的黄皮子修炼到一定年头，就会找人“讨封”。若是人说它像人，它就能修成人形；若是说它像神，它就能得道成仙。但若是说错了话，或者不回答，就会遭殃。
爷爷的手在微微发抖，但他还是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深山老林，无人无神，您请自便。”
那东西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又向前走了几步：“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这次距离更近了，我能看清它破草帽下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它身上的红褂子破了好几个洞，露出底下黄褐色的毛发。
爷爷悄悄把枪口抬了抬：“路归路，桥归桥，仙家何必为难打猎的？”
那东西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猛地掀开了头上的破草帽！
我倒吸一口冷气——草帽底下是一张毛茸茸的尖脸，绿眼炯炯，鼻头粉红，嘴边几根长须微微颤动，分明是张黄鼠狼的脸！
“最后问一遍，”它呲出尖牙，“我像人，还是像神？”
爷爷突然举起猎枪，“砰”地放了一枪，子弹打在黄皮子脚下的雪地上，溅起一团雪花。
“像你娘的腿！”爷爷大吼一声，拉起我就跑，“小五，快跑！”
那黄皮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我顾不上多想，跟着爷爷拼命往山下跑。
身后传来那东西尖利的笑声，忽左忽右，仿佛始终跟在我们身后。我不敢回头，拼命迈动两条冻僵的腿。
爷爷边跑边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往后撒——是黑狗血泡过的糯米。身后顿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笑声戛然而止。
我们一路不敢停歇，直到看见屯口的灯火，这才敢放慢脚步。我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爷爷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脸色苍白：“惹上大麻烦了。”
回到家中，爷爷连夜翻出祖传的桃木剑和符纸，在门窗上都贴了符，又用墨斗线在房檐下弹了一圈。
那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全是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和那句“像人还是像神”。
天快亮时，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仔细一听，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窗户纸。
我吓得缩进被窝，声音却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似哭似笑的呜咽声。突然，爷爷的怒喝从外屋传来：“孽畜！敢找上门来！”
接着是一阵打斗声和尖利的嘶叫。我鼓起勇气披衣下炕，扒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爷爷手持桃木剑，正与一个黑影缠斗。那黑影速度极快，在屋里窜来窜去，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地上有几滴黑血，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突然，黑影朝我藏身的房门扑来，“咚”地一声撞在门上。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透过门缝对上一双充满怨毒的绿眼睛。
爷爷趁机一剑刺中黑影，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颤抖着打开房门，爷爷站在屋中央，拄着剑喘着粗气。地上有一摊黑血和几撮黄毛，空气中弥漫着那股腥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