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只毫无血色的、湿淋淋的手,猛地扒住了井沿!指甲长长的,缝里塞满了黑泥。
接着,是另一只手。
然后,一个脑袋,缓缓地、缓缓地冒了出来。
长长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和脸颊上,往下滴着黏腻的井水。她抬起头。
月光照在她脸上。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掐断般的呜咽,全身的血液瞬间冻成了冰渣。
那张脸——惨白如纸,嘴唇却红得骇人——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她的眼睛,黑得没有一点眼白,深不见底,里面翻滚着我从未有过的怨毒和冰冷刺骨的笑意。
她穿着一身湿透的红衣,样式古老,像戏服,又像嫁衣。她双手一撑,极其轻盈地爬出了井口,站在我面前,浑身散发着井底的腥臭和一股陈旧的、类似檀香的味道。
她歪了歪头,动作僵硬诡异,打量着我吓得瘫软如泥的模样,然后,嘴角极其缓慢地咧开一个巨大的、极不自然的笑容。
“别怕呀……”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隔着水传过来,却又带着一种亲昵得令人作呕的腔调,“你的委屈……我听见了……”
她俯下身,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几乎贴到我的鼻尖,黑沉沉的眼睛锁着我。
“我替你……报仇啊……咯咯咯……”
她笑了起来,声音像是夜枭在哭。
我眼前一黑,最后看到的,是她转身时,裙摆下露出的一双红绣鞋,和奶奶给我的那只,一模一样。
……
我是被清晨冻醒的。
发现自己竟然趴在老宅的枯井边睡了一夜,浑身被露水打得湿透,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头疼欲裂,昨晚那恐怖绝伦的一幕幕在我脑子里翻滚,清晰得让我战栗。
是噩梦吗?
可身下冰硬的井沿,口腔里残留的腥气,还有膝盖上被碎石硌出的青紫淤痕,都在嘶吼着告诉我那不是梦。
我连滚爬爬地逃离了那个地方,失魂落魄地跑回家里。陈昊一夜未归,家里冷锅冷灶,和我离开时一样冰冷。我缩在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裹紧,还是止不住地发抖。那个红衣女人惨白的脸,诡异的笑,不断在我眼前闪现。
她说……报仇。
替我去报仇?
找谁报仇?怎么报仇?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我的脑子,让我如坠冰窟。
上午十点多,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还夹杂着女人尖利的哭嚎。我的心猛地一跳,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攥紧了我。
我抖着手拉开院门。
门外聚着一群村民,人人脸上都是惊惧和一种古怪的、看向我的神情。村长沉着脸站在最前面,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隔壁快嘴的李婶已经抢先一步冲我喊出来,声音又尖又颤:
“晚丫头!出、出大事了!那个……那个跟你家陈昊好的城里女人……王、王莉!她……她死啦!”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就、就在村尾给她租的那个小院里!”李婶拍着大腿,脸色煞白,“死得那叫一个惨啊!听说……听说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哎哟喂!床上、地上,全是她乱爬乱抓的血印子,指甲都翻了啊!可是……可是身上又找不到半点外伤!邪门!太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