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被我噎了一下，换了个话题：“母亲今天也气得不轻。铺子的事，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都是一家人，何必算得那么清楚。”
“正因为是一家人，才要算清楚。”我把账本推到他面前，“侯爷请看。这是府里这个月的开销。公中账面亏空三百二十七两。如果不是我拿嫁妆贴补，这个月，府里上上下下两百多口人，就要喝西北风了。”
萧玄看着账本，眉头紧锁。
“二弟做生意，前前后后亏了不下五万两，哪一笔不是从公中走的账？如今公中没钱了，母亲就把主意打到我的铺子上。侯爷，这不是通融，这是填无底洞。”
我站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我再给侯爷算一笔账。”我坐回他身边，声音压低了些，“我的那个绸缎庄，一年净赚一万三千两。给了二弟，他拿什么经营？他懂布料还是懂算账？不出半年，铺子就得被他败光。到时候，非但没填上窟窿，反而把一个能下金蛋的鸡给杀了。这笔买卖，划算吗？”
萧玄沉默了。他不是蠢人，只是从小被亲情和“长子嫡孙”的责任感束缚住了。他总觉得，自己有义务为整个家族奉献。
“至于玉蓉的事，”我继续说，“就更简单了。那幅《仕女图》，是我柳家的传家宝。拿去给小姑子换一个男人的青睐？侯爷，您不觉得丢人，我都替您臊得慌。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们永宁侯府？说我们为了攀附权贵，连脸都不要了。”
萧玄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书言，”他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母亲和妹妹那边，总要有个交代。”
“交代？我凭什么要给她们交代？”我反问，“她们想要我的东西，问过我没有？她们只想着自己，何曾替我想过一分一毫？侯爷，你是我夫君，这个时候，你不站在我这边，反而来劝我退让？”
我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温度。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了视线。“我……我只是不想家里闹得不安宁。”
“家里安不安宁，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笔，“是那些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人说了算的。他们进一步，我就退一步，那我的院子，迟早有一天会退到悬崖边上。侯爷，我不会退。”
我低头，继续在账本上写写画画，不再理他。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走了，萧玄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他说，“这件事，我会去跟母亲和妹妹说。以后……不会再让她们来烦你了。”
我手里的笔顿了一下，但没抬头。
“希望侯爷说到做到。”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有无奈，有愧疚，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萧玄或许能挡住一时，但挡不住一世。只要那对母子母女的贪念还在，她们就总会想出新的法子。
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柳书言，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我翻开新的一页账本，条理清晰地记下：今日晚膳，侯爷来我房中，多用了一双碗筷，一盏茶。按例，公中报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