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我们来看你了。」林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娇嗲,带着一种刻意的怜悯,「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红丝绒蛋糕。」
她拿出那个小巧的蛋糕,递到我面前。
我迟缓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盒子,她却突然松手。
蛋糕“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奶油糊了一地。
「哎呀!」林薇惊呼一声,掩住嘴,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快意,「清清,你怎么这么没用了?连个蛋糕都拿不稳了。」
周铭皱了皱眉,不是对林薇,而是对我,语气里满是责备和不耐烦,「看来治疗还是没什么效果。就知道浪费东西。」
我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红色,像血,也像我被他们撕碎踩踏的人生。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这拙劣的羞辱,而是因为那股甜腻的奶油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我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扮演着他们预期中的无措和怯懦。
「好了,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周铭拉了拉领带,显然不想在这里多待,「医生怎么说?」
「还是老样子。」林薇挽住他的胳膊,「不过王院长说了,会加大治疗力度,总会好的。」她特意加重了“治疗力度”几个字。
周铭点点头,像是处理完一件麻烦事,「公司那边还有个会,走吧。」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转身的瞬间,我听到他压低声音说,「…嗯,鼎峰那边催得急…对,SBC银行的款子下周必须到位…王院长那里你再打点一下,让他把人看紧点…」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钉子,精准地钉入我的记忆里。
鼎峰项目、SBC银行、王院长、打点。
他们甚至懒得避讳我,一个“疯子”能听懂什么呢?
临走前,林薇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笑容温柔又残忍,「清清,要乖乖听话哦,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她挎着的那个限量款稀有皮奢侈品手袋。那是我父亲公司赚钱时,我都没舍得买的那一只。
他们走了,像一阵令人不适的风刮过,留下满地狼藉和更深的死寂。
护工过来面无表情地清理了地上的蛋糕。
我慢慢走回病房,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同屋的病友在喃喃自语,窗外天色渐渐灰暗。
等到巡逻的脚步声远去,我才极其缓慢地侧过身,面对墙壁,手指摸索到床板下方一道深深的刻痕旁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又划下一道。
第一千零七十七道。
然后,我闭上眼。
脑海里不再是周铭虚伪的脸和林薇矫饰的笑,而是飞速闪过那些关键词,鼎峰、SBC、王院长、打点费、保险柜密码…
冰冷的血液,在沉寂了三年的躯壳里,开始一点点重新流动,带着锈迹斑斑的痛楚,和一丝微弱却执拗的狠意。
他们以为我已经烂在这里了。
却不知道,蛰伏的猎人,才是最危险的。
2 往日的刀痕
机会来自一个新面孔,一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实习护士,叫小赵。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眼神里还残留着属于外面世界的光,她会悄悄给那个总是沉默望着窗外的老奶奶多倒一杯温水,动作轻柔。
我观察了她好几天。
今天轮到小赵分发午餐。
她推着餐车过来,把一份寡淡的土豆泥放在我面前时,我注意到她制服的袖口沾了一小块墨迹,像是刚写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