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转身的瞬间,我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碰倒了旁边的塑料水杯。水洒了一地。
小赵连忙回头。
我立刻蜷缩起来,肩膀耸动,发出受惊小动物般的呜咽,眼神恐惧地看向地面上的水渍,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水而已。」小赵的声音很轻,没有不耐烦。她蹲下来,用抹布仔细擦干地面,又给我换了个新杯子。
擦地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我刚才坐着的角落。
那里,我用之前藏起来的、一小块尖利的石子,在地上深深浅浅地划着一个图案,我父亲保险柜密码旋钮的简化图形,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SBC”字母痕迹。
她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在那个图案上停留了零点几秒,然后,她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擦完了地,推着车走了。
没有告发,没有多问。
我的心跳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节奏。
下午,我被带去进行“工疗”,其实就是在一个房间里糊纸盒。
阳光透过高处的铁丝网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柱里跳舞,空气里弥漫着浆糊的酸味。
这味道猛地拽着我,跌进了三年前的回忆里。
也是阳光很好的下午,在我家那间再也回不去的客厅。
父母车祸去世的噩耗几乎击垮我,我哭得撕心裂肺。周铭紧紧抱着我,声音沉痛又可靠,「清清,别怕,以后一切都有我。我会替你爸妈照顾好你,还有公司。」
他的怀抱那么暖,话语那么真。
我当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把一切都交给了他,却没看到,在我靠在他肩上哭泣时,他快速翻阅着桌上我爸留下的公司文件,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后来,他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公司,美其名曰替我分忧。
闺蜜林薇也搬了进来专门陪伴我,她总是那么贴心,陪我掉眼泪,听我诉说对父母的思念。
可渐渐地,我觉得不对劲。
公司的老人被陆续辞退,账目也变得模糊,我稍微问起,周铭就会皱起眉,语气受伤,「清清,你是在怀疑我吗?我现在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吗?别人都是图你的钱,只有我和林薇是真心对你好。」
林薇则会在一旁帮腔,挽住我的胳膊,「是呀清清,周铭为了公司熬了多少个通宵,你怎么能不信他呢?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们一唱一和,像一张温柔的网,把我裹紧,隔绝了所有外界的声音。
最后一次起疑,是在我父母的忌日那天。
我情绪低落,喝了很多酒。林薇贴心地一直陪我喝,劝我,「喝吧,醉了就不难过了。」
那酒味道有点怪,但我当时没在意。
醒来时,头痛欲裂,我发现自己在一片狼藉的酒店房间里,周围是破碎的酒杯和掀翻的家具。
周铭和林薇站在一旁,脸色惊恐地看着我,旁边还有几个所谓的“朋友”。
周铭痛心疾首地指着我对他们说,「你看,她又发病了!我就说最近不能受刺激!」
林薇哭得梨花带雨,扑过来想抱我,「清清,你别这样,快冷静下来!」
我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