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定，我抬脚往村外走。夜里十一点，石板路泛着潮，手电筒一开，光柱里全是飞舞的小虫。铁核桃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反而更瘆得慌，像有人把音响摁了静音，却站在暗处盯着我。
“咔——”
我猛地停步，声音又来了，这次近得仿佛贴着我耳朵。我骂了句脏话，转身，什么都没有，只有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谁？狗剩？二叔？”我喊，声音在巷壁撞出回音，没人应。
我加快步子，拐进一条窄巷，两边是吊脚楼，窗户黑洞洞。小时候我们管这儿叫“鬼巷”，传说吊死过卖货郎。我从不信邪，今晚却感觉后颈的汗毛集体立正。
走到巷中间，我脚底突然“哧——”一声，像踩进湿泥。我低头，脑子“嗡”地炸了——
石板上清清楚楚一排脚印，血红油亮，大小、纹路跟我的运动鞋一模一样，连右脚跟磨偏的痕迹都对得上。
我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的鞋底——干净，除了灰，没有红。可那脚印就从我脚下开始，一路往前，拐进黑暗，像给我领路。
“操，道具也不带这么逼真吧？”我声音发飘，腿却诚实，往后退两步。
我蹲下身，伸手指蹭了一点“血”，黏的，闻着有铁锈味，还带点腥甜。我心里骂娘：为了逼我签合同，放血都舍得？该不会抓只鸡现宰吧？
“咔啦——”
铁核桃声再次响起，这次在巷尽头。我抬头，那边月光被云遮住，黑得像个洞，脚步声跟着传来，“哒——哒——”，不紧不慢，像有人穿着木屐。
我后背瞬间湿透，心里两个小人吵架——
甲：跑啊，傻子才站这儿！
乙：跑就露怯，万一他们正偷拍，剪辑成你“落荒而逃”，更拿捏你。
我咽口唾沫，决定稳一波，掏出手机开录像，对着血脚印和巷子一顿拍，嘴里还给自己壮胆：“证据保存好，明天给你们发网上，看你们怎么解释——”
话没说完，屏幕“滋啦”一闪，画面自动退出，相册里多出一张新照片——
我蹲着拍照的背影。
我当场僵住，血液全冲头顶：谁拍的？我明明一个人！
我猛地转身，手电筒乱扫，空巷依旧，可照片角度就在我正后方两米，构图干净，连我后颈的汗毛都看得清。
“狗剩？二叔？别玩老子！”我吼，声音劈叉。回应我的只有“哒——哒——”的脚步声，更近了一步。
我再也绷不住，拔腿就跑，顺着血脚印相反方向狂冲。鞋底踏在青石板上“啪啪”响，像有人跟在后面拍节奏。我不敢回头，怕一扭头看见张脸贴上来。
冲出巷口，我直奔村外的小土地庙，那里有灯，有光。刚跑到庙前，我弯着腰大口喘气，手机“叮”一声，弹出一条微信——
【无信号状态下接收】
我点开，是个空白头像，只有一句话：
“跑什么，债早记你名下。”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再刷新，消息不见了，信号格依旧空心。
我抱头蹲在地上，脑子乱成麻：债？我欠谁了？那合同我还没签啊！
“咔啦——咔啦——”铁核桃声慢悠悠飘过来，像有人贴着我耳朵转。我猛地抬头，庙门口空荡荡，只有风把灯笼吹得晃来晃去，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