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夜离殇
傅承砚的白月光回国那天,他扔给我一份离婚协议。
“薇薇身体不好,你搬去客房,别刺激她。”
我笑着签下名字,藏起孕检单和胃癌诊断书。
他婚礼当天,我吐着血被推进抢救室。
护士递给他染血的日记本:
“下雪天你说胃疼,他冒雪买药冻得发抖。”
“其实那天,疼的是我。”
他疯了一样砸开急救室的门。
可我的身体已经凉透。
最后一行字被泪水晕开:
“今年初雪,我偷偷许愿……希望他买的药,是给我的。”
傅承砚推门进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正沉得如同浸透了浓墨,铅灰的云层低低压着,酝酿一场未至的雪。空气里有种沉甸甸的湿冷,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我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那上面映出的影子,轮廓是模糊的,唯独一双眼睛,空洞得映不出任何光亮。
他走过来,脚步声在空旷奢华的客厅里敲出笃定的回响。没有寒暄,没有眼神的交汇,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起伏。一份薄薄的、印着铅字的文件,被随意地搁在了冰冷的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第一道裂痕。
“签了吧。”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薇薇回来了。”
我的指尖在玻璃上顿住。薇薇。林薇。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耳膜,直直扎进心口深处那早已腐烂的旧伤里。瞬间的麻痛之后,是尖锐到令人窒息的锐利感。
“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傅承砚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却仿佛穿透了我,看向某个遥远的、属于过去的幻影。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珍重,是我从未拥有过的。“你搬去客房住。这套房,留给她静养。别去打扰她,更别刺激她。”他的语气是命令,不容置疑。
我缓缓转过身。玻璃窗上那个模糊的影子也跟着转了过来,脸上努力想拼凑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嘴角却僵硬地牵动着,像一尊裂了缝的劣质瓷器。窗外灰暗的光线吝啬地落在我脸上,映得那笑容愈发惨淡。
“好。”一个字,干涩地从喉咙里挤出来,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我没有看他,视线垂落,定格在那份摊开的离婚协议上。甲方:傅承砚。乙方:苏晚。我的名字,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个荒谬的注脚。
我走过去,拿起旁边笔筒里那支冰冷的金属签字笔。笔尖落在纸页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手腕很稳,一笔一划,清晰无比地写下“苏晚”两个字。没有犹豫,没有停顿。
签完字,我把笔轻轻放回原位。傅承砚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他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我的脸,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是否完好无损。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
我没给他机会。抬起手,动作有些滞涩地探向左手无名指。那枚硕大的钻石婚戒,是他当初亲手为我戴上的,沉甸甸地套在那里,冰凉的触感早已渗入骨髓。我用力地、几乎是带着一种决绝的蛮劲,将它捋了下来。
戒圈脱离皮肤的瞬间,留下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