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指尖掠过那一张张价值千金的求娶帖，最后停在那方摄政王印上，轻轻一点。
丹蔻鲜红，映着金印，刺目至极。
“你放在心尖尖上、为此守身如玉十年的好表妹颜珍儿……”
“在我这儿，连替我挽鞋的资格都没有。”
“倒是你视若眼中钉肉中刺的政敌镇北王世子、你表妹那家世显赫的白月光嫡兄、甚至……”
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张摄政王的帖子，声音拖得又慢又软。
“你这位权倾朝野、说一不二的养父……”
“都等着你今日给我休书，或者……你明日暴毙。”
我轻飘飘地说出最恶毒的诅咒，偏生笑得无辜又明媚。
“好换我当他们的新妇呢。”
我拿起那张镇北王世子的帖子，轻轻扇了扇风，仿佛只是在驱散这满室令人作呕的甜香。
“夫君……”
我歪头，看向面色铁青的楚言，语气真诚得像在请教。
“你说，我选谁好？”
“是让你死对头天天喊你‘前辈’好呢？”
“还是让你喊你表妹‘嫂嫂’更妙？”
“或者……”我拖长了调子，目光再次落回那张摄政王的帖子上。
楚言猛地挥开帖子，双目赤红，扬手欲打我。
“楚言，”我轻笑，“这一巴掌下来，明日弹劾你宠妾灭妻、德行有亏的折子，会不会比求娶我的帖子……摞得还高？”
他那只手，僵在半空，颤抖着，终究没能落下。
我理了理丝毫未乱的衣袖，越过他，径直走向门口。
“春宵苦短，我便不耽误世子……继续为你那冰清玉洁的表妹守身了。”
“对了，”我拉开门，深夜的冷风灌入，吹得喜烛一阵明灭，我回头，冲他嫣然一笑。
“和离书，明日一早我要见到。”
“毕竟，镇北王府的马车，说不定晌午就来接了。”
2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楚言的怒火。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我满身的甜腻香味，也吹得我脑中越发清明。
春晓夏荷安静地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她们虽不知洞房内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新娘子独自出来，姑爷却毫无动静，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回到自己的院落，我毫无睡意，让春晓磨墨铺纸。
我先修书给母亲，未提羞辱，只道一切安好，请她将嫁妆单子、对牌、地契等尽快送还，以便我亲自打理。
随后又写了几封信，发往陪嫁铺子中最得力的几位老掌柜，令他们即刻暗中清查账目，收缩资金，早做准备。
既然楚言要为他表妹守身，那这楚家，迟早要乱。
我得提前把自己的人和钱都攥紧了，免得被这趟浑水染脏。
最后一封信，我犹豫了片刻。
落款是——镇北王世子，萧沂。
前世，这位世子爷是楚言在朝堂上最大的政敌，两人斗得你死我活。
但奇怪的是，在我病重弥留之际，隐约听说这位杀伐果决的世子爷曾为我寻过一位极难请动的神医，只是未等神医到京，我便香消玉殒了。
当时只当是谣言，如今重生回来，再看那封混在求娶帖里的、盖着镇北王府小印的帖子……
我敛下心神，在信中并未提及任何暧昧，只以旧友口吻，客气地询问近日可好，并隐晦地提了一句，若京中有何趣闻，可分享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