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晨光刚爬上古籍馆的飞檐,林砚就直奔二楼档案室。这里比地下修复室更显陈旧,高至屋顶的木架上整齐码着牛皮封面的登记册,积灰厚得能留下清晰的指印。她熟门熟路地找到 “民国时期捐赠古籍” 区域,指尖划过冰凉的书脊,最终停在标着 “丙字第三柜” 的架子前。
登记册是线装本,封面写着 “民国三十二年至三十五年捐赠名录”,纸页脆得像酥饼,稍一用力就可能碎裂。林砚屏住呼吸翻页,油墨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直到第三十七页,一行褪色的字迹终于映入眼帘:“丙字三七二号,民国三十二年七月捐赠,牛皮封面账本一册,内页毛边纸,捐赠人署名:陈 ——”
“陈” 字后面的字迹被浓黑的墨汁潦草涂掉,墨痕渗透了正反两页,边缘还能看见笔尖划过的凌乱痕迹,像是刻意要掩盖什么。备注栏里贴着一张泛黄的便签,纸张已经发脆,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林砚掏出放大镜仔细辨认,才看清断断续续的字样:“接触者需报备,民国三十五年(失踪一例)、七十一年(失踪一例)、二〇一三年(失踪一例),均与本件相关。”
民国三十五年时 1946 年,距离账本捐赠仅三年;七十一年时 1982 年,二〇一三年则是十年前。三个年份横跨近七十年,却都指向这本诡异的账本。林砚指尖发凉,放大镜从手中滑落,砸在登记册上留下个浅坑。她突然想起十年前刚进古籍馆时,老馆员闲聊说过 “丙字柜出过怪事,有个前辈凭空消失了”,当时只当是玩笑,现在想来,那位前辈恐怕就是二〇一三年的失踪者。
她又翻找了同期的《古籍馆工作日志》,民国三十五年的日志缺了最后三个月,1982 年的日志里有一页被撕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纸边,而 2013 年的日志里,关于那位失踪馆员的记录只有一句:“李某,负责丙字三七二号修复,当日离岗后未归。”
没有起因,没有线索,像被人刻意抹去了所有痕迹。林砚将登记册和日志放回原位,刚转身就撞见档案室管理员张姨端着茶杯进来,看见她手里的放大镜,随口笑道:“小林老师查老东西呢?这丙字柜的玩意儿邪性得很,前几年有人想整理,结果刚碰着柜角就摔了一跤,缝了五针。”
“张姨,您知道丙字三七二号账本吗?就是那本…… 血字账本。” 林砚试探着问。
张姨端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茶水溅在衣襟上也没察觉,脸色瞬间白了:“你可别碰那东西!我刚上班时听老馆长说,那账本是‘凶物’,沾了人命的,当年捐赠的人特意交代,能锁就别往外拿。” 说完,张姨也不管茶水了,匆匆收拾东西出了档案室,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缠上。
林砚心头的疑虑更重了。她回到地下修复室,铁柜前的纸箱纹丝不动,打开柜门时,却发现古籍盒的锁扣不知何时开了。那本血字账本正静静躺在桌面上,页码停留在第十页,原本空白的账目栏旁,多了一行极小的血字人名,颜色淡得像快要褪色:“周明远”。
林砚瞳孔骤缩,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周明远 —— 这是周伯的本名。周伯退休前在古籍馆当了三十年馆长,对外一直用 “周启明” 这个名字,只有馆里的老人才知道他的本名,还是当年登记册上偶然泄露的。账本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难道周伯不仅知道账本的来历,还与它有着更深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