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审视着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算计,只有纯粹的善意。这让他更加不安——纯粹的东西总是易碎,而他的世界从不允许这种东西存在。
“完成了!”文姬拍拍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桂花糕,可好吃了!分你一半。”
澜没有接。“你可以走了。”
文姬的小脸垮了下来,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我明天再来看你!伤口要换药的!”不等澜拒绝,她已经跳上胡笳琴,“要好好休息哦!记得吃桂花糕!”
说完,她像一阵小旋风似的离开了,留下淡淡的草药香和那包桂花糕。
澜盯着糕点看了许久,最终伸手拿起一块。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陌生而温暖。
这种感觉,危险极了。
2
第二天,果然如蔡文姬所说,她又来了。
澜早在百米外就听到了她哼唱的童谣和胡笳琴漂浮的微弱嗡鸣。他本该立即离开,却鬼使神差地留在原地。
“澜哥哥!”文姬欢快地冲进破庙,这次带了个小篮子,“看!我今天带了药膏、绷带,还有肉包子!”
“我不需要。”澜维持着冷硬的语气,但明显不如昨日有效。
文姬完全无视他的拒绝,开始忙前忙后地为他换药。“伤口好多了耶!”她惊喜地说,“我的治愈术还是有用的嘛!”
澜沉默。事实上,伤口愈合的速度远超预期,这孩子的治愈能力非同一般。
换药过程中,文姬的小嘴一直没停过,叽叽喳喳地说着学苑的趣事:庄周老师又在课上睡着了,孙膑的翅膀卡住了门,西施又偷穿昭君姐姐的裙子...
澜一言不发,但罕见地没有感到烦躁。她的声音像阳光,穿透他多年来筑起的冰冷壁垒,一丝丝温暖着他早已麻木的内心。
“...然后呀,元歌师兄的傀儡居然...”
“为什么不怕我?”澜突然打断她。
文姬眨眨眼:“为什么要怕你?”
“我是个危险的人。”澜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杀过很多人。”
文姬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说:“可是你现在受伤了呀。而且,”她的小手轻轻碰了碰他手臂上的旧伤疤,“看起来好痛哦。受伤的人需要照顾,不是吗?”
澜一时无言。这孩子单纯得可怕,却又莫名通透。
从那天起,文姬每天都会来找他。有时带食物,有时带药品,更多时候只是来陪他坐一会儿,说说话唱唱歌。澜从最初的抗拒,到默许,再到隐隐期待那阵轻快的脚步声和童谣。
他发现文姬特别喜欢甜食,总是揣着各种糖果点心。有一次,她献宝似的拿出一颗用彩纸包着的糖果。
“这是玄策从长城那边带回来的牛轧糖!可难得了!”她小心翼翼地将糖纸剥开,把糖果掰成两半,“给你一半!”
澜犹豫片刻,接过那半块糖。甜味在口中弥漫时,他看到文姬笑得比糖还甜。
“甜吧?”她得意地问,自己小口小口地舔着另一半糖。
澜轻轻“嗯”了一声。他注意到文姬总是把好东西分他一半,即使那可能是她唯一的一份。
第四天,文姬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
“怎么了?”澜问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主动关心起别人。
文姬摇摇头,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呀。今天学了新的治愈歌,我唱给你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