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之后用纸扎手机联系我妈。她总担心我乱花钱：“纸钱这么贵别总打电话。”
成为阴阳邮差的我意外发现，所有亡魂通讯费都被往生集团垄断收取。
母亲突然在短信里提到“王姨”要带她出国治疗罕见病，可我分明看见生死簿上她写着“寿终正寝”。
当我驾驭万张纸钞化为的巨鹰冲进轮回殿，却见她用颤抖的手回复道：“崽啊，流量省着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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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腥甜的液体灌满了我的口鼻，一股窒息的力量裹挟着我，沉，一直往下沉，意识像被撕碎的纸片。混沌的视野里没有光，只有沉重的、旋转的墨色水流，拉扯着我坠向没有尽头的水底深渊。
然后，是撕裂般的疼痛，不知来自被遗忘的哪处伤口，猛地将我惊醒。
我从水里挣扎出来，重重摔在一条浑浊的河岸边。河水的腥气带着一股刺鼻的霉烂味直冲天灵盖。
我的肺像被砂纸打磨过，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浑浊泥水的湿黏感。我趴在岸边，剧烈地咳着，吐出几口混合着泥沙的黑水，脑袋嗡嗡作响，里面一片空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清洗过。
我是谁？我怎么掉进了水里？一切都模模糊糊，唯有刺骨的寒冷和劫后余生的茫然像这墨色的河水一样，浸泡着我每一个意识角落。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光芒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从我自己湿透的裤兜里透出来的。我颤抖着摸索进去，掏出来的东西让我愣住了。
一部手机。
纸做的。粗糙的廉价油光纸折成的大概样子，表面被脏水泡得有些发软起皱，上面的手绘屏幕都模糊了。更诡异的是，这纸扎的手机居然发出微弱的、熟悉的、属于我生前那台智能机的震动嗡鸣。屏幕的位置，居然真的亮着光！
幽绿的光芒从扭曲变形的“屏幕”里透出来，映着我的脸，一张毫无血色的、冰冷的死人脸。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旋即意识到一个冰冷的现实——这里没有心跳了。
这光……这消息……
是谁？
我伸出同样冰冷得不像活物的手指，极其别扭地去触碰那脆弱的纸屏。油光纸屏幕湿漉漉的，触感滑腻诡异，但一个聊天窗口竟真的倔强地显示出来。
最新一条未读信息：
【妈】：崽啊？收到没？妈给你烧了好多纸钱过去，省着点花！听说底下东西都贵！纸做的也别总打电话！省点话费！ 下面冷，再烧几件厚衣服给你，别冻着！ ——发送时间：今日 09:03
是妈！
一股尖锐的酸楚猛地顶到喉咙口，哽得我几乎喘不上气，可我已经不需要呼吸了。妈……她还不知道我死了？不，这条消息分明就是发给一个亡魂的！她知道！可她怎么还在担心我乱花钱！纸钱……纸做的手机还要省话费？
我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不成调的哽咽。混乱模糊的记忆碎片像退潮后沙滩上丑陋的贝壳，锋利的边缘刺破混沌的水面：
灰扑扑的大货车失控的刺耳刹车声，金属框架被挤压撕裂的尖叫……然后就是刚才那沉重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水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