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庭管钱。
管了多少年，记不清了。只记得南天门的门槛换了八百回，蟠桃园的老树枯了又荣，那些神仙的嘴脸，倒是千年不变。
他们都叫我财神，仿佛我就是个会走路的金元宝，戳一下就能掉金子。伸手要钱的时候，一个个喊得比亲爹都亲。玉帝要修琉璃殿，张口就是十万功德金砖。织女嫌天河水冷，要装地暖。就连巨灵神的斧头钝了，都要找我报销磨刀的费用。
我忍了。
功德是众生的念力，香火是凡人的祈愿。这些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一笔一笔，从人间汇上来的血汗。可他们不懂，他们以为这库房里的东西，和我这个人一样，都是天庭的家产，取之不尽。
直到王母要办万寿宴，说要用东海夜明珠铺地，让九天玄女跳舞时脚下有光。预算单子递到我手上时，我笑了。
我说，没钱。
整个凌霄殿都安静了。
他们撸了我的神位，把我打下凡间，以为这样就能撬开我的库房。
他们错了。他们动的是我的位子，可没动我的脑子。
神仙没了香火，算个屁？
现在，我在人间开了个小小的功德堂。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想求财？拿你的善行来换。想求福？用你的功德来抵。
天上的那些家伙，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金饭碗，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成个破瓦盆。
而我，赵玄明，要让他们排着队，拿着号，恭恭敬敬地，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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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殿的地面很亮，是用昆仑山顶的白玉铺的。我每次走在上面，都能看见自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今天这张脸，倒影里好像有点扭曲。
殿里站满了神仙。文官武将，济济一堂。一个个顶盔带甲，或者宽袍大袖，看着都挺像那么回事。但他们的眼神，都跟刀子似的，往我身上扎。
玉帝坐在最高处，脸被前面的冕旒挡着，看不清表情。但他手指头敲桌子的声音，一下，一下，跟催命的鼓点一样。
“赵玄明。”他开口了，声音从珠帘后面传出来，闷闷的，“王母的万寿宴，你说，没钱？”
我往前一步，朝上拱了拱手。身上这件绣着金元宝的官服沉甸甸的，今天尤其重。
“回陛下。不是没钱。是没那么多闲钱，去干这种把东海夜明珠当玻璃珠子踩的蠢事。”
我说得很平静。我知道我说完，这殿里会炸。
果然，我话音刚落，旁边就跳出来一个。托塔天王李靖。他那个塔今天没托着，估计是怕气得手抖给摔了。
“放肆！赵玄明！你怎么跟陛下说话的？王母娘娘万寿，是天庭盛事，你竟敢说是蠢事？”
我眼皮都没抬，看着他那双瞪得跟牛眼似的眼睛。
“李天王，上次令郎哪吒过生日，从我这支了三千功德金，说是要买混天绫的限量版皮肤。这笔账，还没平吧？”
李靖的脸一下子从红变紫，胡子都翘起来了。
“你……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库房的账本记得清清楚楚。每一笔，都有陛下的玉印。哦，对了，那次还是陛下特批的，说是‘疼爱幼子’。”
我这话一说，玉帝敲桌子的声音停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来，阴阳怪气的。是月老。他那把红线今天没拿，手里甩着个拂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