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确实派人查了异香斋,得到的结果想必与我所说无异,因为柳如烟再没点过那种特殊檀香。
她甚至开始有意减少与霍振霆的接触,摆出一副受了委屈、黯然神伤的模样,以退为进。
我接管了督军府的药房,以为督军调理身体为名,将所有药物检查了一遍。我还通过春桃,在府里安插了我的眼睛和耳朵。
直到霍振霆的生母,远在北平的霍老夫人的寿辰将至。
按照惯例,霍振霆需准备厚礼,派专人送去。
柳如烟主动请缨,说要亲手为老夫人绣一幅百寿图,以表孝心。
霍振霆大加赞赏,将准备寿礼一事全权交给了她。
寿礼送出的前一天,柳如烟突然举办了一场小型宴会,邀请府中几位有头有脸的管事和姨太太,说是要展示她即将完工的百寿图。
我也在被邀之列。
宴会上,柳如烟一反常态,对我热情备至,频频敬酒。
我心中警铃大作,却也只能虚与委蛇。
当那幅绣工精美的百寿图被两个丫鬟展开时,满堂喝彩。
柳如烟得意地走到我面前,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姐姐是留洋回来的,见多识广,快帮我瞧瞧,这幅图可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那幅图,金线银线,针脚细密,确实是难得的佳作。
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绣图右下角那个小小的“烟”字落款旁边,似乎还藏着什么。
我走近一步,在那个“烟”字的旁边,用一种与底布颜色相近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于日本菊花家纹的图案!
霍家世代忠良,最恨的便是狼子野心的日本人。老督军霍英,更是死于与日本浪人支持的敌对军阀的战斗中。
一旦这幅图送到北平,送到霍老夫人手中,霍振霆将背上“通敌卖国”的骂名,他在北地军中的威信将一落千丈!
就在我飞速思索对策时,柳如烟突然“哎呀”一声,手中的酒杯不慎滑落,红色的酒液,正好泼在了那枚菊花家纹上,将那片区域染得一片模糊。
“瞧我,真是笨手笨脚的!”她一边用手帕擦拭,一边故作懊恼,“这下可好了,这块污渍怕是洗不掉了。振霆哥哥知道了,定要怪我办事不力了。”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对我使了个眼色,眼神仿佛在说:林素问,现在证据没了,我看你还怎么说。
我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柳妹妹不必担心,”我走到她身边,拿起桌上另一杯酒,“这酒渍嘛,虽然难洗,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将手中的酒,尽数泼在了那幅“百寿图”上。
“姐姐你!”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样一来,”我看着被酒液浸透的绣图,慢条斯理地说道,“整幅图都湿了,也就看不出哪里有污渍了。明天一早,我派人将它送去城里最好的‘锦绣坊’,请老师傅用特制的药水清洗烘干,保证焕然一新,绝不耽误给老夫人贺寿的吉时。”
我顿了顿,俯身凑到柳如烟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柳如烟,你以为毁了那一小块,我就没办法了?我会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