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半晌，他沙哑地开口。
“我想做的，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治好你的病，完成我们的契约。”我看着他，目光坦然，“但要治病，必先断根。柳如烟，就是你病情的根源。只要她还在用那些手段操控你，你就永远不可能好起来。”
“操控我？”霍振霆猛地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压迫感令人窒息，“林素问，你以为你是谁？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背叛我，唯独如烟不会！她是为了救我，才……”
他想起了，救他的那个人，叫“问”。
“督军，你真的还记得，三年前在黑风口，救了你的人是谁吗？”我缓缓站起身，轻声问。
“是如烟。”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
“好，那我们来做一个测试。”我没有反驳他，反而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你闭上眼睛，放松，回到那个山神庙，回到你重伤昏迷的时候。你仔细听，当时在你耳边响起的，到底是《蒹葭》的曲调，还是……”
我顿了顿，用德语，轻轻地哼唱起那首我曾在无数个夜晚为他哼唱的摇篮曲。
“Schlaf, Kindlein, schlaf, Der Vater hüt' die Schaf…” (睡吧，宝贝，睡吧，爸爸在放羊……)
那是我母亲在我小时候，最常唱给我的歌。
霍振霆的身体，在我唱出第一个德语单词时，就猛地僵住了。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门后，是模糊的火光，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个看不清面容、温柔而坚定的身影。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一首德意志的摇篮曲。”我停止哼唱，静静看着他，“在你高烧不退，梦魇缠身时，我唱了它三天三夜。”
“你……”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手臂却在半空剧烈颤抖，最终无力垂下。
“我是谁，不重要。”我打断他，“重要的是，督军，你的记忆，从一开始就被人动了手脚。你所坚信的救命之恩，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够了！”他猛地一拳砸在窗棂上，坚硬的木头发出一声呻吟。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痛吗？”我看着他的手，轻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瞪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身体的痛，用药可以治。心里的痛呢？”我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洁白的手帕，想为他包扎。
我的手刚碰到他，就被他猛地攥住。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我的手腕。
“你到底是谁？”他一字一顿地问，眼里只剩下近乎绝望的探究。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挣扎，也没有退缩。
“我说过，我是来治好你的人。”我看着他痛苦的眼，缓缓说道，“霍振霆，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从今天起，你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闻到的每一缕香，我都会让你知道，它们究竟是药，还是毒。”
说完，我用力挣脱他的手，将手帕塞进他掌心，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暖阁。
第五章
那夜之后，霍振霆确实对我有所不同。
他解除了我的禁足，虽然依旧冷着脸，但至少，我可以在督军府里自由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