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着没动,手机屏幕还亮着叫车软件的界面。
“程小姐,”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的手上,又移回我脸上,“这里打不到车。或者,你想穿着这身,继续成为明早财经版和八卦版的头条?”
他的话像冰锥,精准地扎破了我强撑的那点硬气。是啊,穿着这身价值不菲的垃圾站在这风口浪尖,明天的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豪门弃妇酒店门口失魂落魄,疑精神崩溃”。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真皮座椅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礼服布料传来。车内空间很大,弥漫着一种清冽的松木混合着皮革的味道,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冽,疏离。
车子平稳地驶出酒店范围,汇入车流。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飞速倒退,映在我失焦的瞳孔里。
“地址。”他言简意赅。
我报了我租住的那个老破小公寓的名字。那地方,跟顾家任何一处房产比起来,都像是贫民窟。
他没说话,直接在车载导航上输入。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送风声。我靠着车窗,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刚才在台上的那点孤勇,此刻全化成了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难堪。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为什么让我上车?”我实在想不通,他这样的人物,跟我这个刚被他侄子当众抛弃的“准侄媳”有什么可说的。
顾聿深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冷硬。过了几秒,他才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看了一场闹剧,顺手清理一下现场。顾家的脸,不能丢得太彻底。”
原来如此。是为了顾家的脸面。
也对,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差点成为顾家污点、现在也依然可能带来负面影响的麻烦。他出面,只是控制事态,避免发酵。
我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把头彻底转向窗外。
车子停在我那栋旧楼下时,已经快午夜。楼道口的声控灯坏了,黑黢黢的。
“谢谢顾先生。”我低声道谢,伸手去推车门。礼服裙摆太大,卡了一下。
一只修长的手越过中控台,按在了我准备再次用力的手上。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我温热的手背,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他收回手,语气没什么起伏:“稍等。”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这边,替我拉开了车门。高大的身影立在车旁,挡住了外面路灯昏暗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影。
“程小姐,”他看着我,深邃的眼眸在夜色里辨不清情绪,“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提议?什么提议?我茫然地看着他。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那股清冽的松木气息更清晰了。声音压得很低,清晰地送入我耳中:
“嫁给我。”
三个字。
像平地惊雷,炸得我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心过度,幻听了。
“什……什么?”我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问。
顾聿深站直身体,恢复了那副淡漠疏离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他说的。
“你听到了。”他抬手看了看腕表,“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清楚了,联系我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