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一间挂着“沈记织云”匾额的绸缎庄前停下。
掌柜早就收到消息,带着伙计们候在门口,“恭迎东家!”
我扶着丫鬟的手,缓缓下车。
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人,却没立刻叫起。
而是抬眼,看向了斜对面一间茶楼的二楼雅座。
临窗的位置,坐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正看着我这边的阵仗。
其中一人,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泛白。
正是刚刚被我从府里扔出来的郁文轩。
他果然不死心。
跑来他以为的、“林婉儿”的产业来寻安慰或是求援了。
真是……巧得很。
我朝他勾唇一笑。
看到他的脸色由白转青,手里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收回目光,落在跪着的掌柜头上。
“李掌柜,把店里所有账册,尤其是林婉儿名下的那几本,全部搬出来。”
“我要亲自查账。”
3
很快,几个伙计抬着好几口樟木箱子出来,放在铺子门口的地面上。
箱盖打开,里面是摞得满满当当的账本,新旧不一。
“东、东家,”李掌柜声音发颤,捧起最上面几本崭新的册子,“这、这些就是近半年,林小姐名下各处产业的账目。”
我没接,只瞥了一眼。
“念。”
“啊?”李掌柜愣住。
“大声念,从头开始念。让街坊四邻都听听,这位即将嫁入状元府的丞相义女,手底下是何等‘兴旺’的产业。”
李掌柜看了我一眼,又瞟向茶楼方向。
郁文轩从窗口探出身子,嘶声吼道:“沈云锦,你敢。”
我终于侧过头,给了他一个正眼。
我弯起唇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我的产业,我的账本,我为何不敢?”
“你……”
我不再理他,目光转回李掌柜:“念。或者,我换个人来念?”
李掌柜再不敢犹豫,哆哆嗦嗦地翻开最上面一本账册,
“嘉、嘉佑二十三年春,城南锦绣绸缎庄,入纹银三百两,出纹银一千五百两。亏、亏空一千二百两……”
人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城西周记粮铺,入五百两。出两千两。亏空一千五百两……”
“西郊田庄,收租两百石。支出修缮、人工,折合银两亏空八百两……”
李掌柜念得磕磕巴巴。
每念出一句,茶楼上郁文轩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就大一分。
“我的老天爷!这哪是做生意?这是撒钱吧。”
“每月亏空数千两?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么败啊。”
“就这?郁状元还当个宝?指着她助他青云路?”
“怕不是指着沈东家填无底洞吧。”
嘲讽声、鄙夷声、幸灾乐祸的笑声,像无数个巴掌,一下下扇在郁文轩脸上。
他扶着窗棂的手指捏得死白。
“不可能,婉儿说,她说这些产业日进斗金。是丞相……”
“丞相?”我轻笑出声,打断他的自欺欺人,“郁状元,到现在还做着丞相女婿的美梦呢?”
我踱步上前,从李掌柜手里抽过那本账册,随意翻了两页。
“林婉儿名下所有产业,本金来自我沈家,伙计掌柜是我沈家的人,如今账上亏空的窟窿,欠的还是我沈家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