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消毒液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我睁开了眼睛。培养舱的玻璃罩上凝着水珠，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球。后颈传来熟悉的刺痛——条形码又在吸收养分了，那些嵌进皮肉的纳米线正把楚临川昨天的记忆往我脑浆里灌。

隔壁实验室爆发出掌声。透过单向玻璃，我看见楚临川穿着挺括的白大褂，生物监测仪的蓝光在他右眼温和地闪烁。记者们的镜头对准他正在演示的神经拟态系统，那玩意儿在投影屏上美得像个艺术品。

"这项突破要归功于团队十年耕耘。"他声音像浸了蜜，手指划过悬浮的控制面板。我知道那面板底下藏着暗格，昨晚他就是在那儿掐着实验体的脖子灌抑制剂。

我的手自动开始复刻研究手稿。钢笔尖划破纸张第三十七次时，夹层里突然露出半片褐斑。纸页被掀开的刹那，我的视网膜上炸开一串乱码——那不是楚临川的指令。

干涸的血迹组成了笑脸。嘴角裂到耳根的弧度，和培养舱角落的刻痕一模一样。视网膜上的乱码还在增殖，最后凝固成两个汉字：等信号。

钢笔啪地折断。墨汁在纯白地砖上爬出蜈蚣状的痕迹。我盯着那滩黑色，突然想起上周被销毁的A-003。它失控前也这样盯着自己的血看了很久。

"陆先生？"清洁机器人滑到我脚边，机械臂正要擦拭墨渍。我踩住它的传感器，听见芯片碎裂的轻响。这个角度监控拍不到，楚临川教过我。

消毒灯突然变红。警报没响，但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沸腾。我的条形码发起高烧，烫得能烙熟鸡蛋。玻璃那头的楚临川还在微笑，左手却按住了右眼——生物监测仪正在他皮下疯狂游走。

培养舱的排水口吐出个金属片。我假装系鞋带把它攥进掌心，芯片边缘的齿痕分明是被人咬下来的。走廊传来脚步声，我把它卡进后槽牙的凹槽时，尝到了铁锈味。

"今天提前做神经同步。"教授站在舱门外，毒针在袖口若隐若现。他身后跟着两个新型号的警卫，电子眼锁着我后颈的条形码。

视网膜上的"等信号"开始闪烁。我数着教授迈步的节奏，在第三步时让芯片启动了自毁程序。楚临川的尖叫声刺穿隔音玻璃时，我正把钢笔碎片插进警卫的充电口。

火花溅到血绘的笑脸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第2章

金属片在我齿间溶解的瞬间，楚临川的惨叫突然中断。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培养舱液体咕嘟冒泡的声音。教授袖口的毒针抵住我后颈时，视网膜上突然炸开满屏雪花点。

"神经同步取消。"教授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峰会提前了。"

警卫的电子眼闪烁着逼近。我盯着他们制服第二颗纽扣——那里藏着林烈上周偷偷替换的接收器。当教授转身的刹那，纽扣表面浮出个微型倒计时：23：59：59。

楚临川踹开门的动静让所有培养舱震动。他右眼的生物监测仪已经恢复正常，但白大褂领口还沾着神经同步失败的黑色黏液。"手术。"他把芯片拍在操作台上，"现在。"

芯片在无影灯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我戴橡胶手套时，看见底层协议代码在表面流动。那是教授特制的版本，末尾却多出段陌生的乱码——和A-000刻在培养舱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