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紧袖中的泥板。机会来得比预想更快。
未央宫前殿飘着艾草熏香。刘恒正在批阅竹简,玄色深衣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我跪伏时瞥见御案下摆着那只玻璃镇纸。
"听说你会炼玉?"刘恒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臣偶得古方。"我额头贴地,"其实能炼的不止是玉。"
侍从抬进来一桶湿泥。我在众目睽睽下掺入石灰和火山灰,加水搅拌成粘稠浆体。当这团灰浆在殿柱裂缝处凝固成石,刘恒的指尖在案几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此物何名?"了个他们听不懂的词,"三日可坚如磐石。"
刘恒的眼神让我想起实验室的电子显微镜。他忽然轻笑:"霍卿,即日起你专职护卫刘公子。"龙纹袖口拂过水泥块,"朕要亲眼看看...还能变出什么花样。"
回府的马车上,霍青的佩刀横在我们之间。我故意让咳嗽声断断续续:"霍大人可知...为何陛下派你?"
"监视逆王之后。"他答得生硬。
我掀开车帘指向街边陶坊:"那些陶胚进窑前也是烂泥。"霍青眉头皱得更紧时,我压低声音:"就像你现在盯着的...可能是未来城墙。"
当夜霍青执意守在作坊外。我故意把冶铁笔记"遗落"在案头,里面夹着改良高炉的草图。炭火映出他偷看时绷紧的下颌线。
第三次鸡鸣时,霍青突然闯进来抓住我手腕:"你三天没合眼了。"
"还差最后..."我挣开时眼前发黑,被他一把扶住。这个动作让我们都愣住了。
油灯下,他忽然问:"为什么帮朝廷?"
我指向左肩箭伤:"因为匈奴人的箭...不分藩王百姓。"
第二天清晨,我发现冶铁笔记回到了案头,上面多了行歪扭的批注:西市铁匠铺可试制。我揉碎纸条时,听见霍青在院中练刀的声音比往日急促。
五日后,当第一块灌钢在改良高炉中诞生时,霍青的手套被铁水烫穿了洞。他盯着泛青的钢锭,突然单膝跪地:"公子若有所需..."
我扶他时摸到他掌心厚厚的茧。这个动作被墙头的绣衣使者看得一清二楚。
暴雨夜,霍青浑身湿透地撞开门:"张融向陛下进言,说你私炼精铁意图谋反!"他剑尖还在滴水,"现在逃还来得及..."
我慢慢展开皇陵修缮图:"明日陛下要亲验混凝土效果。"炭笔圈出图纸角落,"你说...要是地宫突然塌方..."
霍青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按在剑柄上的手背暴起青筋,突然转身冲进雨幕。我数到三十七下心跳时,听见墙外传来重物落水声。
次日御前,张融的奏章还没念完,侍卫急报皇陵监工遇刺。刘恒的目光在我和霍青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在我呈上的钢制榫卯上。
"爱卿觉得..."皇帝摩挲着钢件,"这东西能用来造反吗?"
张融的冷汗滴在笏板上。我低头掩饰笑意,却看见霍青靴底沾着河岸特有的红泥。霍青靴底的红泥在殿前金砖上留下几道暗痕。我垂首盯着那痕迹延伸的方向,听见匈奴使臣的铜环在腰带上叮当作响。
"汉朝连把像样的刀都造不出吗?"使臣骨节粗大的手拍在案几上,震得漆器跳起,"我们大单于的弯刀能劈开野牛脊骨!"
刘恒的指尖在玻璃镇纸上轻轻摩挲。我余光瞥见张融嘴角抽动,这老狐狸显然早知今日戏码。